“人走了嗎?”
“剛走的。”
“哎,又成懸案了。”
寬敞的大辦公室內煙霧彌漫,略顯肥胖的主管沉著臉把一串案件編號用紅筆寫在白板上,標誌著凶殺組的‘ld case’又添‘一員猛將’。
ld case代表的就是懸案,當案件調查無法繼續不得不掛起時,就會被標為ld case。
大辦公室最裡麵靠牆擺放著兩塊白板,分彆用紅黑二色代表未告破跟已破獲案件。其中紅色案件編號遙遙領先,已經快要寫不下了,黑色則才堪堪填滿白板的一半。
寫完編號,主管朱利安·溫納拍拍手掌,為組員打氣,還想勉勵幾句,但被副警監的助理叫走了。
組員們繼續吞雲吐霧地埋頭研究著手頭的案子,偌大的辦公室嘈雜無比。
半小時後,溫納主管沉著臉回來,西奧多猶豫再三,還是敲響了主管辦公室的門。
溫納主管臉色陰沉的嚇人,看見是西奧多後收起臉色,神色如常地問道“迪克森啊,你有什麼事嗎?”
西奧多全名西奧多·迪克森·胡佛。父親是二戰空降兵,回來後變得瘋瘋癲癲,西奧多被叔叔撫養長大,大學讀完跟叔叔大吵一架後離開了dc,跑到費爾頓改名西奧多·迪克森當警察。
兩個月前,西奧多因病一命嗚呼。
新來的西奧多是個來自六十多年後的職業側寫師,在參加一場學術交流會途中被卡車撞下山崖。
經過努力,一周前他從巡邏部被調到凶殺組。但暫時還沒有分配案子,隻是讓他熟悉工作。
溫納主管很看好他,準備慢慢培養他。
“溫納先生,我想接手600403。”
600403就是剛剛被掛起的案子,凶殺組的警員們習慣以報案日期作為案件代號來稱呼,而不是用警局給的那串包含字母與數字還有斜杠橫杠跟點的16位‘密碼’。
溫納主管挑了挑眉,嚴肅地問道“你有線索?”
溫納主管治下的凶殺組氣氛和諧,大家雖然壓力大,卻沒有勾心鬥角的東西,他很討厭組員內耗,如果這個他看好的年輕人‘知情不報’,他就隻能把人踢回巡邏部了。
西奧多不知道溫納的想法,搖頭道“沒有,我隻是對它感興趣。”
“我已經觀摩一個星期了,我想上手嘗試一下,反正這個案子已經被掛起,就算最後破不了也不會有什麼影響。萬一被我破了,咱們組的ld case就又多了個名額。”
溫納主管想到剛剛被副警監叫去一頓臭罵,有些心動,但他還是提醒道“你要有心理準備,我見過很多人陷在一個案子裡走不出來。”
他叮囑道“要學會放棄,不要死磕。我們很多組員都是來了一年才開始獨立負責案子。”
這是怕西奧多急躁,又怕他死磕。
見西奧多聽進去了,溫納主管重新露出笑意“去跟伯尼拿案情簡報吧。”
西奧多大喜,離開辦公室後,用力揮了揮拳,這一幕被溫納透過百葉窗看見,不自禁地搖頭而笑。
…………
伯尼·沙利文是600403案的負責人,他是個日耳曼血統明顯的中年人,高顴骨,深眼窩,直挺的鼻梁跟深邃的眼睛。強壯的肱二頭肌把夾克撐的鼓鼓的,有一股凶神惡煞的氣質。
這年代警局偏愛糙漢,皮糙,耐操,能抗能打。凶殺組就全都是壯漢。
當下破案還是個體力活,對腦力跟技術要求反而很低。尤其一線警員,他們對通過自己無法理解的技術手段得出的結果並不信任,他們更信任自己麵對麵問出的線索。
西奧多找過來時伯尼正在把案子相關的東西往紙箱裡裝,這些會被放進檔案室封存,等待以後什麼時候有新線索浮現,才會重見天日。
西奧多說明來意“伯尼,我剛剛跟boss說了下,我想試試600403。”
伯尼動作一頓,將手裡的文件本合上,丟進紙箱裡,奇怪地問道“boss同意了?”
西奧多把在溫納那兒的那套說辭拿出來說了一遍,伯尼就把紙箱推了過來。他沒有幫西奧多掌握案情的想法。
這是好意,他要是向西奧多講解案情,就必然會加入主觀看法進去,西奧多則不可避免地受到他的影響,這對破案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西奧多回到自己的位置,開始整理案件資料。
紙箱裡隻裝個半滿,這點兒資料對於一起凶殺案來說,實在是有些少了。其內容物雖然齊全,卻非常單薄,有的文件夾裡甚至隻有幾頁紙。
西奧多粗略翻看了一下,通過紙箱裡的文件對案情有了個大概的了解,他拿出嶄新的筆記本,梳理出一個基本的時間線:
早上六點過,布萊恩先生跟兒子西特出門去山裡拉木料,
上午八點,死者布萊恩夫人與女兒安娜共進早餐。
上午九點過,鄰居黛安跟卡特帶著自己烤的蛋糕跟糖果應邀登門。
十一點五十,卡特與黛安一起離開。
十二點左右,黛安看見有人向死者問路。
十二點十分左右,黛安發現死者倒在草坪上,發出尖叫,住在不遠的卡特聽到尖叫聲出來查看,幫忙報警。
十二點三十三分,警察到達,現場已經聚集了不少附近的居民。
西奧多仔細翻閱口供,又補充了一個細節,黛安對本案的頭號嫌疑人——問路人——的描述:
“大概是十二點左右,我看見一輛土黃色的卡車停在外麵,司機是個大胡子,頭戴帽子,穿著橘紅色的外套,正在跟她問路”
然後是屍檢報告,上麵顯示死者右顳部(太陽穴區域)見2英寸不規則撕裂傷,創口邊緣呈放射狀碎裂,右顳骨線性骨折延伸至顱底,硬腦膜下有血腫,腦乾表麵存在點狀出血——說人話就是被人砸破腦袋死的。
死者手臂見防禦性損傷,衣服上有混合泥土與黑麥草葉。
除此之外,就是幾張現場照片,以及大段無意義的口供。
之所以說口供無用,是因為這裡麵很大一部分人堅持自己親眼目睹死者是被ufo拋下的,另一部分則堅持自己目睹了神秘的卡車司機掐死了死者——或者捅死、捂死……人們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給出了各種五花八門的死法。
花了三個小時看完全部資料,上麵有用信息寥寥無幾,眼見天色尚早,西奧多準備去一趟現場。
但在這之前,他需要先見見第一批趕到現場的警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