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嵐本來想回房間，可猶豫了下，又去了陽台。
今天是個多雲天，天空湛藍，雲朵綿白，還有不大不小、恰能撩起長發的微風，正推著雲，像是趕著一群綿羊，慢悠悠地在頭頂那片藍色的草原上遊蕩。
是南城的夏末裡難得一見的舒爽天氣。
少女的雙臂撐在欄杆上，手心托著臉，纖長的睫毛隨風輕顫。
她在不解，方才和陳延指尖相觸時，那道突如其來的細細電流，是怎麼回事？
連她的心跳也跟著快了。
她想了想，從腦芯裡調出了當時的身體數據，開始分析。
“唔……多巴胺、腎上腺素和催產素都在瞬間出現了一個小峰值，導致交感神經被激活，皮膚的電導率升高……”少女撅了下嘴，喃喃道，“光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還是不知道原因啊……”
她抬眸望向天空，陽光從雲層深處透出來，燦爛卻不灼目，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有點像……方才陳延的笑容。
不知為何，她的臉頰又開始發燙，心跳也快了幾分。
突然一個激靈，她回過神，略帶不安的小聲道：“我不會是生病了吧？”
在來之前，她就知道，這個時代存在一些在未來早已絕跡的病菌。正因此，儘管她的體質比一般人優秀得多，但對這些古老的病菌並沒有免疫力，如果遇到，還是有可能被感染的。
好在除了心跳略有紊亂，體溫輕微上升之外，倒也沒什麼特彆嚴重的不適。
暫時先觀察一下吧……
少女胡思亂想著，又折返回了客廳。
正巧見到陳延在廚房的背影。
她下意識地盯住了。
陳延打開冰箱，取出了那塊已經稀爛的草莓慕斯蛋糕，一轉身，就撞見了夏嵐直勾勾的視線。
他一愣，這是什麼眼神？
先看看她，再低頭看看手裡的蛋糕。
難道她對這個有興趣？
嗯，他其實不太愛吃甜食，要是她不介意被摔爛了，倒是正好。
想到這裡，陳延走到餐桌旁，放下蛋糕，然後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夏嵐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走了過去。
“要不要嘗嘗？“陳延指著桌上的蛋糕，問道。
“這是……”
夏嵐打量著那一團已經糟糕得看不出原本造型的東西，但意外的，有種誘人香甜的氣息。
“草莓慕斯蛋糕，甜的，女生一般都愛吃。”陳延頓了頓，有些赧然地補充了句，“樣子是難看了點，昨天我不小心摔了下，不過不影響味道。”
那氣息實在引人垂涎，夏嵐點點頭：“好。”
她坐下，陳延又把買蛋糕時附贈的塑料小勺遞過去，“來，用這個。”
夏嵐挖了一勺，放進口中。
眼睫忽地一顫，然後，衝陳延笑了起來。
“確實挺好吃的呢。”
這是個很美麗的笑，少女的臥蠶先在眼下隆起一道柔和的弧線，瞳孔短暫擴張，眼神便因此變得明亮、溫柔了幾分。
隨後，飽滿的蘋果肌抬起，漂亮的唇線向兩側延展成弧，上唇中央形成一道淺凹，下唇因勺子的抽離慣性微張，露出一點貝齒。
這一笑，讓陳延有些恍惚，仿佛和記憶中的某個已經模糊到想不起的影子，有了些許的重合。
他忽地想到什麼，挑了下眉，“誒，我突然有個發現。”
夏嵐看著他：“？”
陳延勾起唇角：“這麼多天了，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笑。”
夏嵐一愣：“我之前也笑過呀。”
“不一樣，”陳延正色說，“剛才這個才叫笑，以前的，嗯……隻能叫‘社交功能性的麵部肌肉動作’。”
“……”
夏嵐又有些想笑，忍住了，小聲說：“瞎說，才沒有。”
“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陳延笑笑，“吃吧。”
夏嵐低頭，一勺一勺地吃著，甜味在舌尖化開。
多巴胺好似又上升了呢。
……
下午，陳延仍在畫畫。
夏嵐窩在沙發床上，研究手機。
這對她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不到十分鐘，就能嫻熟的操作了。
少女依次點開每一個圖標，看看它們都是做什麼用的。
她打開相機，走到窗台，對著那幾盆多肉拍了張，又對著趴在陳延腳邊的土豆拍了一張……
隨後，少女眼眸微閃，趁陳延專注在畫上，對著他的側臉快速拍了一張。
不知為什麼，有種像做賊的感覺，心跳又快了。
她若無其事地回到床邊，打開相冊。
最新一張就是陳延。
注視了好幾秒，才往後劃動。
翻完了她的最新作品，手指習慣性地繼續，跳出了一張田埂邊的花草，開得很茂盛。
夏嵐一怔，但很快明白過來，這應該是陳延以前拍的。
她猶豫了下，問道，“那個……這手機裡的照片，我能看嗎？”
陳延頭也沒回，“想看就看啊，反正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夏嵐突然有些高興，說，“好。”
她興致勃勃地一張張翻下去，裡麵有不少花花草草，似乎都是陳延外出的時候隨手拍的，也有若乾土豆的照片、幾張他的自拍，此外，還有不少亂七八糟的照片，比如布滿晚霞的天空、小區的停水告示、路邊的公交站廣告……
突然屏幕一晃，出現在她眼前了一張合照。
合照上是兩男一女，並排站在大大的操場上，上身都穿著同款的白底滾紅藍條的短袖t恤。
其中的女孩站在中間，兩個男生分立在她的左右，左邊較高的那個是陳延，照片上的他，比現在似乎要小上幾歲，臉孔還有些青澀稚氣。
女孩穿著藍色及膝短裙，小巧白皙的鵝蛋臉，五官美麗，目光柔和，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溫柔羞怯的古典氣質。
她微微歪著頭，身子略傾向站在她身旁的陳延，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那天的天氣應該很好，三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中，笑容也同樣燦爛，畫麵中有種蓬勃到幾乎要衝出來的青春氣息，
夏嵐的手指輕輕點在這張照片上，好奇地問道：“這是你什麼時候拍的？”
陳延回頭看了眼，說，“哦，高中畢業那天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