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活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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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炙烤著鋼筋水泥的工地。

塵土飛揚中,劉荷花佝僂著背,將一車磚塊推向攪拌區。

汗水浸透了她的舊工裝,在背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不遠處,她的兒子劉平安正被幾個工人圍著戲弄。

“傻子,趴地上,學狗爬一圈就給你糖吃!”一個滿臉橫肉的工人晃著手裡的糖果。

劉平安歪著頭,口水順著嘴角流下,眼神卻單純得像個孩子:“糖糖”

“平安!彆理他們!”劉荷花扔下推車就要衝過去,卻被工頭一把拽住。

“乾什麼呢?活乾完了嗎?”工頭瞪著眼,“再偷懶就滾蛋!”

劉荷花急得直跺腳:“他們欺負我兒子!”

工頭嗤笑一聲:“一個傻子,逗逗怎麼了?”

話音未落,那邊突然傳來劉平安的慘叫。

一個工人故意把點燃的煙頭按在他手背上,看他疼得直跳腳,一群人哈哈大笑。

劉荷花徹底崩潰了。

她抄起地上的鐵鍬就衝了過去:“畜生,我跟你們拚了!”

鐵鍬狠狠砸在那工人背上,發出“砰”的悶響。

“操!瘋婆子找死!”

幾個壯漢一擁而上。

有人掄起鋼管砸在劉荷花腿上,她聽見自己骨頭“哢嚓”一聲,劇痛讓她跪倒在地。

可她死死抓著鐵鍬不放,發瘋似的往四周亂揮。

“媽!媽!”

劉平安的嚎叫聲突然變了調。

這個平時連說話都不利索的傻兒子,此刻像頭發狂的野獸衝過來。

他硬生生挨了好幾棍,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一把掐住打傷他媽媽的那個工人的脖子。

“放放開”那人臉色發紫,眼珠凸出。

其他工人抄起家夥往劉平安身上招呼。

鋼管砸在背上頭上“邦邦”響,鮮血從他額頭往外冒,可他就是不鬆手。

“要出人命了!”有人尖叫。

工頭趕來時,地上已經全是血。

劉荷花拖著斷腿往前爬,身後拖出一道血痕。

劉平安半邊臉都是血,卻還死死掐著那工人。

而被掐的人已經翻白眼,舌頭都吐出來了。

直到劉荷花拽了他的褲子,他才聽話的鬆手。

“報警我要你報警這個傻子要殺人,我要他吃槍子!”被掐的受傷的工人癱在地上呻吟。

聽到這話,劉荷花是害怕的。

她害怕兒子真的被抓進去,到時候隻會被人欺負的更慘。

想到這裡,她的眼裡閃過一抹拒絕:“報啊!大不了我們娘倆今天就死在這!你們一個都彆想好過!”

她這副不要命的架勢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工頭擦了擦冷汗:“行了行了!你們趕緊滾!我這留不了你們兩尊大佛!”

……

夕陽把母子倆的影子拉得很長。

劉平安背著斷腿的母親,一瘸一拐地走在塵土飛揚的路上。

血混著汗往下滴,可他嘴裡還念叨著:“媽……回家……平安……乖……”

劉荷花伏在兒子背上,眼淚混著血水往下淌。

她捂著兒子手上的額頭,突然想就這麼死了算了,也不用活著受罪了。

就在這時,口袋裡的老人機突然響了。

劉阿婆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荷花有個好活計”

劉荷花聽著聽著,突然嚎啕大哭。

她使勁拍打兒子的背:“平安!咱們有活路了!有活路了!”

……

“荷花?荷花!”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劉平安撕心裂肺的哭聲,劉阿婆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平安!出什麼事了?你媽媽怎麼了?”

可電話那頭隻有劉平安含糊不清的哭喊:“媽……媽……到家了……醒醒……嗚嗚嗚……醒醒……"

劉阿婆急得直跺腳,轉身就要往外衝:“檸檸,荷花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眾人嚇了一跳,忙問出什麼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剛打電話呢,荷花就沒有聲音了,平安還在旁邊哭。肯定出事了,我,我要去看看他們。”劉阿婆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阿婆彆急!”江晚檸一把扶住顫巍巍的老人,“這個點,下山公家交還沒來呢。我開車送你過去。”

……

車子在坑窪的泥路上顛簸了許久,最終停在城中村一處低矮的棚戶區前。

江晚檸攙扶著劉阿婆,在迷宮般的巷弄中穿行。

腐爛的菜葉味和劣質煤煙混雜在空氣中,不時還有老鼠竄過。

“就在最裡麵那間”劉阿婆的聲音發顫,布滿老繭的手緊緊攥著江晚檸的胳膊。

而當他們推開房門時,眼前的景象讓江晚檸倒吸一口涼氣,劉阿婆更是嚇得差點腿軟。

隻見昏暗的房間裡,劉荷花麵色慘白地躺在床上,右腿不自然地扭曲著,褲腿被血浸透後已經凝結成硬塊。

而劉平安則是跪在一旁,正笨拙地用臟兮兮的袖子給母親擦臉。

他的額頭豁開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順著鼻梁流到下巴,又滴在母親毫無生氣的臉上,把那張慘白的臉染得斑駁可怖。

“媽……醒醒……”

他含糊不清地嗚咽著,粗壯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撥劉荷花的眼皮,像在擺弄一個壞掉的布娃娃。

江晚檸的胃部一陣絞痛。

她一個箭步衝上前,手指飛快地探向劉荷花的頸動脈——還好,還活著。

她一把扯下自己的外套,用力按在劉荷花還在滲血的腿上,“阿婆,我們馬上去醫院!”

“對,去醫院,去醫院!”劉阿婆連忙振作起來,試圖去拉劉平安。

劉平安呆滯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野獸般的亮光。

他猛地抓住江晚檸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救……媽媽……”

“對,我們現在要救你媽媽。”

江晚檸忍著手上的劇痛,直視著這個傻大個血紅的眼睛,“但你得幫我一起抱她上車,明白嗎?”

劉平安愣了愣,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眼淚混著血水砸在地上。

然後,他像抱嬰兒一樣小心翼翼地把母親托起,那雙能輕鬆掄起鋼筋的手臂,此刻卻輕柔得不可思議。

……

市人民醫院走廊裡,消毒水的氣味刺鼻。

“右腿脛骨骨折,需要立即手術。”醫生翻著檢查報告,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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