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停了，但沒過幾秒，又響了起來。
鍥而不舍的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吳悅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按下了接聽鍵。
“喂，舅舅……”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努力裝出一副輕鬆的語氣。
“悅悅，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舅舅江為民的聲音裡帶著關切，“最近怎麼樣？工作找到了嗎？”
上次舅舅來電話，是小雨接的，不小心說漏了嘴，讓舅舅知道了她在找工作的事情。
吳悅咬了咬嘴唇，低聲回答：“嗯，找到了，待遇還不錯，舅舅你彆擔心。”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江為民顯然不信：“真的？你可彆騙我。我聽你聲音不對勁，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吳悅的心猛地一緊，趕緊搖頭：“沒有，真的沒有。我就是最近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舅舅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悅悅，你彆硬撐。要是工作不順心，就回來吧。老家這邊有個摘水果的工作，日薪200，節假日加班還有加班費。你要是願意，我幫你問問。”
聽到這薪資，吳悅很是心動。
都是她以前收入的兩倍了。
要是有這收入，小雨也不用跟著她吃苦了。
但是她不能回去。
張強就像一條瘋狗，一旦知道她回了老家，肯定會追過去。
到時候，舅舅一家也會被卷入這場無休止的噩夢。
“舅舅，我真的找到工作了，就不回去了。”
吳悅強忍著眼淚，聲音有些發抖。
“悅悅，你彆騙我。”江為民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你從小到大，一撒謊就結巴。你老實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
吳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可江為民還是聽到了。
“悅悅，你怎麼哭了？到底怎麼了？你跟我說實話！”
舅舅的聲音裡帶著焦急和擔憂。
許是被逼到了絕境，吳悅再也撐不住了，哭著將張強出獄後如何騷擾她、威脅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語無倫次，但舅舅始終耐心地聽著，沒有打斷她。
“這個畜生！”舅舅聽完後，氣得聲音都在發抖，“悅悅，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一個人扛著，能扛到什麼時候？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小雨想想啊！”
吳悅哭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緊緊抓著手機，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悅悅，你聽舅舅的，馬上帶著小雨回來。”
舅舅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咱們村子裡這麼多人，張強要是敢來，看我們不揍死他！你彆怕，有舅舅在，沒人能欺負你們！”
吳悅的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但她還是猶豫了：“舅舅，我不想連累你們……張強那個人，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連累什麼連累！”舅舅打斷了她的話，“你是我外甥女，小雨是我外孫女，我不護著你們，誰護著你們？你趕緊收拾東西，天一亮就回來。要是張強敢來，咱們村裡這麼多人，還怕他一個？”
吳悅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
她看了看熟睡的小雨，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終於下定了決心：“好，舅舅，我聽你的。我……我這就收拾東西，帶小雨回去。”
掛斷電話後，吳悅立刻行動起來。
她先是上網買了回臨時的火車票，然後就開始收拾東西。
這些年，他們母女過的拮據，除了一些二手電器，也沒置辦過什麼貴重的東西。
除了些重要的證件，就剩下母女倆的衣服了。
小雨被她的動靜吵醒，揉著眼睛坐起來：“媽媽，我們要去哪兒？”
吳悅蹲下身，輕輕抱住女兒：“小雨，媽媽帶你去舅公家，好不好？”
小雨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我們去了舅公家，爸爸是不是就找不到我們了？”
吳悅點點頭，強忍住眼淚：“對，有舅公在，他會保護我們小雨的。”
小雨很開心，也不睡了，幫著媽媽一起收拾東西。
天一亮，吳悅就給房東打了電話，說退房的事情。
房東巴不得呢，很是爽快地給她退了押金。
怕張強放出來找上門，吳悅也不坐公交了，直接帶著女兒打車，去火車站。
她的緊張，傳染給了小雨。
小雨緊緊抓著她的手，有些害怕問：“媽媽，我們會不會被爸爸找到？”
吳悅的心猛地一顫，蹲下身抱住女兒：“不會的，小雨，媽媽不會讓他找到我們的。我們去了舅舅家，就安全了。”
火車緩緩駛出站台，吳悅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城市，心裡五味雜陳。
這座城市曾經承載著她的希望和夢想，如今卻成了她的噩夢。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至少，她還有舅舅，還有小雨。
坐了將近十個小時的火車，母女倆終於抵達了臨市。
臨市是母親的老家，但是自從母親去世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一時間，陌生的讓她有些惶恐。
然而當她牽著小雨走出站台，遠遠就看到了舅舅江為民。
他穿著一件舊夾克，站在人群中朝她們揮手。
吳悅的一顆心頓時安定了下來，快步走了過去。
“悅悅，小雨！”
舅舅接過她手裡的行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裡滿是心疼，“你們可算回來了。走，先回家，我給你們做了好吃的。”
回到舅舅家，吳悅才發現，舅舅已經為她們母女倆準備好了房間。
房間雖然不大，但收拾得乾乾淨淨，床上還放著兩套嶄新的被褥。
小雨一進門就興奮地撲到床上：“媽媽，這裡好舒服！”
吳悅的心裡一陣酸楚，轉身對舅舅說：“舅舅，謝謝你……”
江為民擺擺手，笑著說：“謝什麼謝，你們回來就好。你先帶小雨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們熱飯。”
吳悅點點頭，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舅舅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
舅媽幾年前因病去世，唯一的表哥在京市定了居，常年不回家。
偌大的老宅，平日裡隻有舅舅一個人守著，冷冷清清的。
如今她和女兒回來，雖然添了些熱鬨，但也讓舅舅多了幾分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