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發現小桃就站在巷子口等著我,我急忙向她跑去,我說:“你去哪兒了?不怕我偷偷溜回去啊。看你怎麼向石承宇交差?”
小桃還是雷打不動,我搖了搖她,她卻隻和我眨了眨眼。這時,傅三已經走近,對著小桃肩膀輕點兩下,小桃如臨大敵一般一手提起刀,另一隻手已一掌將我拍走離她數十步之遠。
傅三歪起嘴角輕嘲道:“如果你真覺得你提起刀就能打得過我,剛剛就不會這麼被我輕而易舉的封住穴道。又何必多做這些無用之功?”
小桃果然還是小桃,還是一如既往的識時務者為俊傑,落下身來也沒再有進一步的行動了。但有一些不一樣的是,這次她沒有拉著我逃,而是惡狠狠的盯著傅三看。她上一次這樣惡狠狠的看著一個人時,還是有一次石承宇欺負我罰我三天不許吃飯的時候。
小桃的武功不算了得,但輕功是數一數二的。兒時我調皮,父親總擔心我闖禍,她又是我的貼身侍女,便親傳輕功。在石承宇身邊以後,我們上街偷玩,也全靠她能帶著我飛來飛去,這些年來應該是長進不少,普通人想近身幾乎不可能。這個傅三能輕鬆的讓她動彈不了。倒還真有些本事。我看著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傅三似乎覺得有些無趣,看著瞪著他沒給他好臉色的小桃,又看了看我,無奈的歎了口氣,便轉身走了。
我盯著他的背影,看著落在地上的影子漸漸的隨著他走遠拉長又慢慢消失不見,確定他已經走遠,便轉頭問小桃:“你沒事吧?他沒對你做什麼壞事吧?”
小桃搖搖頭,我又說:“雖然我打不過他,但是他要是真敢欺負你,我一定想辦法讓他對你負責。大不了就是求一求石承宇。”
小桃看著我,眼睛紅紅的,我知道她肯定是太感動了,我常說她是石承宇的走狗,但我現在還是想著以德報怨。我剛想說我原諒她了,隻要她能讓我回趟家就成,她卻反問我,我沒事吧。
莫名其妙,我能有什麼事,被封住穴道的又不是我。這個沒良心的,先發製人的問我有沒有事該不會是以為我想問她討要什麼好處吧。哼,把我馬望舒當成什麼人了?不就是想讓你裝不知道的配合我回趟家嗎?至於嗎?我沒好氣的給了她一個白眼就往前走。
出宮的日子過的就是快,天一會兒就黑了下來,我和小桃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向陽樓。
兩年前,這裡還是一家瀕臨倒閉的小酒樓,我對這家店名一見鐘情,便資助了一把,沒想到後來聞多倒是把它經營的倒是有聲有色,現在已經是在大都可以排的上號的酒樓了。
聞多曾經問我,當時為什麼願意施以援手,我說我喜歡你這二樓窗邊那個犄角旮旯的位子上看日落的閒情逸致和夜幕降臨時彎彎的月亮高高掛起的等待。我以月亮為名,這個位子還有這酒樓的名字和我有緣。
此後,不管店裡生意再好,聞多都會給我留著二樓窗邊這個抬眼望去儘是大都繁華的空位,儘管我和小桃能出宮的日子如此有限。
其實聞多不知道的是,我隻是為了讓自己以後更心安理得的在他家吃霸王餐。這裡的溜雞脯質地柔軟鮮嫩,清淡爽口,吃雞不見雞,還有荷包裡脊,小糖窩頭,四大抓四大醬四大酥很多很多好吃的菜肴。
聞多不在,出城置辦酒樓平常要用的東西去了,何姐說我來的正巧,剛好最近上了新菜係炙肉我可以嘗嘗。
這炙肉的吃法特彆稀奇,得用千金菜裹著吃,吃之前,還要把肉蘸一蘸獨特調配的醬汁,一口下去不僅有肉香還有清香的菜味,肥而不膩。有時候我真羨慕聞多,可以遊曆四方,吃儘天下美食,這個炙肉不知道又是他從哪裡偷師學來的。
小桃又放了幾塊肉在爐子上,滋滋作響時便在翻個個兒,烤好用剪子剪了幾塊放了幾塊送到我碗中。我拿起新的一片千金菜裹著吃下一塊肉,又喝下一杯聞多之前特意為我釀著的葡萄酒,頓感酣暢漓漓。詩裡說的人生得意需儘歡便是如此吧。
“咚咚咚”,樓板傳來一群人上樓的聲響,似要把樓踩塌了似的,他們嬉笑打鬨,發出的動靜好像眼裡沒有旁人似的。
“唉”我突然沒了興致,就兀自歎氣。
小桃看我有些掃興,搖搖頭,便給我倒滿杯裡的酒。不多會兒,一個老伯急匆匆的也上了樓,好似在尋人的樣子。環顧一圈,隻見他顫顫巍巍的向剛才那幫男子走去,說道:“趙公子,我家姑娘雖現在還在家中,但已經許給了隔壁李舉人了。他二人是青梅竹馬,待他這次高中回來就可擇日成婚。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棒打鴛鴦給自己落個強搶民女的不是呢?”
那個“趙公子”用力把酒杯往桌子一放:“什麼狗屁舉人!我趙梟能看上你家女兒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還敢說我強搶民女?我今天就當著你這老東西的麵把你女兒給辦了,到時候在看看那舉人還肯不肯要這雙破鞋。”
這男子身穿一件大袖口的寬袍,袍身繡著花俏的圖案,長著油頭粉麵的德行,很是猥瑣,身邊的小廝腰間佩有長劍,而且手腕上帶著護腕,青底薄靴,趁著主子說話間早已把劍架在那老伯上,老伯急紅了眼又不敢動。眼睜睜看著趙梟的把自己女兒強行擁入懷中,遂脫去那女子衣物。這個女子倒也是個烈性子,在他對她上下其手之際一口咬在了他手的虎口處疼的他大叫,鬆開了手,隻不過這女子自知自己大約終歸是逃脫不掉,便一頭往旁邊柱子奔去。
我暗道不好,衝小桃使了個眼色,小桃領意就飛了過去一把拉過了她。
趙猥瑣順勢往我這邊看了看,不懷好意的笑著,“喲?敢情這位小公子也是個憐香惜玉的。小公子不介意的話,倒是可以和我們一起玩。”
我低下頭捏緊了拳頭,我實在是忍不了了。剛剛遇到一個奇怪的人就想收收心不給自己找麻煩,但現在麻煩非得送上門,看來也隻能讓小桃鬆鬆筋骨了。
我抬頭呼了口氣,扯了扯嘴角,對著他笑著慢悠悠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倒是沒什麼興趣交一幫狗友玩樂。”
這人一聽臉色發青很不好看,轉頭對著小廝朝我瞥了瞥,冷笑著:“不知道小公子說的狗友是不是也包含在下啊?”而小廝趁著他說話之際已做出拔劍之勢。
我見狀一拍腦門,對著他又笑了笑:“哎呀,我怎麼忘了,狗又怎麼能聽得懂我們人說的話呢?”
趙梟忍不住了,忙對著小廝喝道:“被人罵做狗你們便就成了一幫狗奴才了?一點眼力勁沒有,還不給我教訓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狗東西!”
小廝奉命向我們衝過來,小桃隻輕輕將桌子一推,一眾小廝被桌子餘力震開倒地,還有幾個趁勢就拔劍往我這邊刺過來,我躲閃不及,小桃翻身躍起給了他們一個回旋踢,“呼”一聲,長劍被小廝甩落,小桃落地站穩又回身擊了長劍一掌,隻見長劍直刺小廝手掌,被生生的釘在了地上,頓時鮮血淋漓。那人一邊哭喊著“公子救我”一邊伸手去拔劍。長劍透過整個掌心釘在地麵,又哪有那麼容易能拔開呢?
剩下的幾個小廝本來就被小桃一桌之力震到在地,加上目睹了剛才小桃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他們那個同伴動彈不得,現在看著小桃坐於長凳之上,雙手敲打著凳沿,輕佻的掃視著他們,都嚇得連連後退不敢上前。
那個為首的趙梟更是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嚇壞了,站在那裡直直發抖,我看著實在好笑,一麵叫喚著:“小桃啊小桃,都說好狗不擋道,那要是遇到了一隻想要咬人的壞狗可怎麼辦呢?”一麵扭過頭盯著他看向他走去。
不等小桃接話,沒想到他居然直接就跪在地上連連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是我一下子鬼迷心竅,實在不該冒犯兩位小爺。您就饒我一命,給多少錢我都願意。”
我打心眼裡瞧不起這樣的孬種,更想好好地整治他一番,“啐”了他一口,對著他說:“你若能做條好狗我便放了你。”然後回頭夾起一塊炙肉往樓下丟去,“呐,你現在和你那些狗奴才都給我像狗一樣叫上三聲,然後爬到樓下把丟下的炙肉給我叼上來我便饒你一命。”
我又衝他笑了笑:“記得,要乖哦”
“汪~”
“汪~”
“汪~”酒樓裡想起了一陣接過一陣的狗叫聲,就連一向不怎麼有表情的小桃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揚起來。
趙猥瑣和那眾小廝給一邊叫喚一邊跪著爬向樓梯邊。忽然站起身來大叫“你給老子等著”,然後就逃下樓去了。隻剩下那手掌被釘在地上的人。
我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微微皺眉,小桃知道我的心思,就過去把劍拔出來,踢了那人一屁股。那人如獲大赦,連滾帶爬地向樓梯逃,連劍都不要了。我走過去,撿起了劍,盯著劍柄上鐫刻的“金”字看,暗忖著確實該回去了。隻是可惜了今天炙肉都沒多吃上幾塊。
這時候,剛才那性格剛烈的女子走過來對我和小桃做了個揖,說:“今日阿蠻幸得公子所救,不知該如何答謝。”然後就要跪下來。
我忙扶她起來,笑著說:“原來你叫阿蠻啊,小娘子的名字真好聽。”
阿蠻臉色微紅的低下了頭,我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希望你早日等來李朗高中歸來,到成親之日記得請我喝杯喜酒當作報答就行了。”
不一會兒,何姐也上了樓,急匆匆地拉過我的手,左看看我右看看我,又拉著我轉了個圈確認完我沒事之後,鬆了一口氣,用手戳了一戳我的腦袋,“雖然我也習慣了,但你每次來總還是免不了替你擔心一場。”
“你呀,你知不知道那個姓趙的~~”何姐絮絮叨叨的顧自說了一陣,我實在害怕她嘮叨了沒完,而且剛才劍上“金”那一字也說明此刻我也不宜久留,偷偷拜彆阿蠻我便走了。
離開向陽樓的時候,月光已灑滿了一地,樹梢上月亮彎彎,還有零星星辰點綴。月色真美,不像太陽,縱然光芒萬丈卻無法直視更無法靠近,我突然在想,年年月月,星星陪伴著月亮的時候還是希望月亮可以看的見的吧。不然怎麼總是閃爍。殊不知月亮卻一直等待著太陽。可日月交替,它們又一直在錯過。這世上的人和事大概都是如此吧,各自有各自的使命,各自有各自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