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悅坊。
包廂裡。
柳語彤坐在靠窗的位置，端著著一杯清茶，茶香嫋嫋升起，氤氳在她的眉眼間。
在她的對麵，副署長齊偉正以前傾的姿勢坐著，誰都沒有說話。
這些天，柳語彤手下的那些小弟和牛犇那邊的人接觸得越來越頻繁，或者說，矛盾愈演愈烈。
首先是魚獲生意，柳語彤的人從鄉下拉來的貨，常常賣不出去，因為牛犇派人警告了那些飯店和大排檔的老板，威脅他們不準收柳語彤的貨。
牛犇的名聲在霧水縣自然不用多贅述，威懾力遠非柳語彤手下的馬達等人可比。
即使那些老板害怕馬達他們，但相較於牛犇，那些老板顯然更害怕後者。
不僅如此，像網吧、台球廳這些娛樂場所，打架鬥毆的事件也越來越多。
柳語彤幾乎每天都能收到手下小弟被打的消息。
她的心裡雖然憤怒，但依舊保持著冷靜。
她知道，現在還不是反擊的時候。
而什麼時候可以反擊，就看今天這場對話的結果了。
柳語彤放下茶杯：“齊叔叔，今天您來找我，想必也不隻是吃飯這麼簡單吧？有什麼話就直說唄。”
齊偉微微一愣，原本醞釀了許久的話，在麵對這個女孩時，竟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這丫頭給他的感覺似乎在不斷變化，短短兩個月時間，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兩個月前，她還是個即將高中畢業的女生，喜歡紮著馬尾辮，眼神裡還帶著稚嫩和一絲倔強。
可如今，她雖仍顯花季少女的模樣，卻像是脫胎換骨一般，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與從容，甚至隱隱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勢。
齊偉想了想，終於開口：“我聽說你最近和牛犇的衝突越來越多了，是這樣嗎？”
柳語彤點點頭，毫不避諱：“牛犇的人最近動作很大，不僅打壓我的生意，還頻繁挑事，搞得縣裡烏煙瘴氣。我想，這種情況，您作為副署長兼治安大隊長，應該也有所耳聞吧？”
齊偉語氣中帶著幾分官腔：“治安問題我們一直在關注。不過，你們那邊的人也沒少惹事吧？”
柳語彤表現的很無辜：“齊叔叔，您這就是冤枉我們了。我們這邊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從來沒想過惹事。您可是副署長，又是治安隊長，說話要講證據的。”
“還有，牛犇是什麼人，您比我更清楚。真不是我在惹事。”
“我覺得，您有那個精力派人盯著我，還不如想想怎麼把牛犇這個社會毒瘤給拔掉。”
齊偉眉頭一皺：“你什麼意思？”
他自然不會承認自己派人盯著柳語彤。
事實上，從很早之前，他就已經開始暗中調查牛犇，等收集足夠的證據將其繩之以法。尤其是上次老師下來調研，還特意敲打了他一番，這讓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做出一些成績來。
他是個英雄，也是個充滿正義感的警察，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想進步。
老師微服私訪，誰都沒通知，隻找到了他，這既是對他的信任，也是對他的考驗。
在這關鍵時刻，他決不能辜負老師的期望。
無論是牛犇，還是後來崛起的柳語彤，他都必須想辦法解決掉。
先派人盯著，自然是最正常的不過的事。
“您不承認也沒關係。”
“齊叔叔，我也不想和您繞彎子，我想和您合作，用你們警方的話來說，就是做你的線人。”
“我可以提供一些線索和證據，幫助您徹底鏟除這顆毒瘤。這樣一來，縣裡的治安會好轉，您的政績也會更上一層樓。”
齊偉真的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而且看起來似乎是早就想好了，也篤定他會答應的一樣。
“牛犇可不是那麼好動的，丫頭，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跟你們這種社會人合作？”
柳語彤早有預料，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輕輕推到齊偉麵前：“這是牛犇一些違法犯罪的證據，包括他私設賭場，強拆毆打村民等，算是我這個線人給您的第一份見麵禮。”
其實，她手中還有更大的禮沒拿出來，瘋狗那邊抖落出來的料，遠比這些更加勁爆。
但她不會一次性都拿出來，因為這是她的資本，也是她跟對方合作的底牌。
齊偉拿起文件，仔細翻了翻，抬頭看向柳語彤，語氣中多了幾分嚴肅：“這些證據，你是怎麼拿到的？”
柳語彤淡淡一笑：“很難嗎？齊叔叔，我知道您是個有正義感的警察，這些年也一直在為縣裡的治安努力。如果能借此機會除掉牛犇，對您、對我、對縣裡的百姓，都是好事。”
“還有，您大可不必對我有那麼高的戒心。我們可以打個賭。”
齊偉搖了搖頭：“抱歉，我從來不跟人打賭，也不喜歡賭博。”
柳語彤：“我也不喜歡賭，甚至可以說非常厭惡賭博。可是我還是覺得人生一定要賭，一定要拚。如果你不賭的話，可能連贏的機會都沒有。”
“齊叔叔，您為什麼不賭一下？賭贏了，且不說您前麵的‘副’字會去掉，甚至調任到彆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賭輸了，您也沒什麼損失。”
齊偉沉默了，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似乎在權衡利弊。
他的目光時而落在文件上，時而看向柳語彤，有些複雜。
人都是有私心的，哪怕是他這樣正義感極強的人，也不例外。
沒有私心、沒有欲望的人，注定隻會成為社會最底層的牛馬，一輩子碌碌無為。
柳語彤也不著急，一邊悠閒地喝著茶，一邊看著這個比她大個十歲左右的男人。
雖然眼前的這個男人還很年輕，可如果一直沒有多大的變動，等到三十歲後的仕途上升黃金期，可能會一步步落後。
30歲到45歲一直被認為是上升的黃金期，如果在這個階段沒有大的突破，未來的天花板隻會越來越低。
齊偉顯然也明白這一點。
他是一個有正義感的警察沒錯，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想觸摸到更高的天花板。
在他們的係統中，想要更快地升上去，立功是最容易的，同樣也是最難的。
良久，齊偉終於開口：“你想要什麼？”
他很清楚，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這丫頭主動提出合作，必然有所圖。
柳語彤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拿出一本紅色封麵的書籍，放在桌子上，然後用纖細的蔥指指了指書的封麵：“我想的隻有兩個字——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