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對的。”
左若童沉默了好半晌,才認命般開口道。
“師兄……三重了,已經三重了,怎會通不了天?!您彆再說了,讓他們都滾!我三一門出了三重,這是大喜的日子啊!”
似衝抬頭怔怔望著左若童,不明白左若童為何這副神情。
明明已經三重了,明明已經邁入傳說中的三重了!
左若童已經與仙人無異,又何必在乎能否通天!
管彆人怎麼看,讓他們通通滾出三一門就是了!
“似衝,不要再說了。”
似衝的話,沒有勸慰到左若童,反而讓他內心愈發刺痛。
“左門長,也許三重也隻是個開始,何必太過在意?”
無根生能看出左若童的心死,他不太理解,以左若童的天資悟性,豈會猜不出,三重不能通天?
在他看來,如若想要通天,達到那些先賢聖人的境界,那這條通天之路,就能一往無前地走下去!
三重,不會是儘頭,隻能是開始!
“無根生,你不是我三一門人,自是無法體會我此時的心情,三重,以為踏上的是通天之路,卻終究還在凡夫之路上掙紮……”
左若童神情依舊平靜,卻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死寂感。
實際上,眼前的結果,也隻是他有所預料的。
可就算如此,也阻止不了他的萬念俱灰。
“通天之路,真有那麼重要嗎?”
無根生低下頭,似是在喃喃自語,不知是在詢問左若童,還是在向自已發問。
“重要,也不重要。”
張靈音仿佛能看出無根生在想些什麼,他淡淡瞥了無根生一眼,而後又抬頭看向了左若童,“對於在此道追尋已久的人而言,通天就是一種執念。”
“我真懷疑,你是否也跟他們一樣,易了容,如果你真易了容,我能否見一見閣下的真麵目?”
左若童眼中閃過一縷讚賞。
於他而言,證明三一門逆生的路走得通,的確是一種執念。
他一直堅信,三一門的路是對的,隻要能堅持維持住逆生的狀態,遲早有一天,他能與之融為一體,與逆生形態,再不分彼此!
可事實證明,一切不過是一場泡影。
維持逆生狀態,依舊所耗甚大,根本無法做到那種渾然天成的境界!
“我沒有易容。”
張靈音微微搖頭。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天資悟性,無論你是否願意成為三一門的弟子,我都很欣慰,有朝一日,或許你才是那個能將逆生的路,真正走通的存在吧……隻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左若童恍若有所釋然,他的身影從半空中徐徐落下,站到無根生麵前。
無論如何,他都要最後再證實一番。
哪怕是要以他的性命為代價。
“師兄……你到底怎麼了?!三重了,已經三重了,為什麼還要說這些話?!”
似衝從未覺得左若童如此陌生過。
他不明白,明明已經踏入三重了,明明已經達到了祖師爺的成就,為何還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
“師父,讓他們走吧。”
澄真張了張嘴,也忍不住勸說起來。
他似乎有些猜到,自已師父想要做些什麼。
“都退下。”
見似衝、澄真等人大有要上來阻止的架勢,左若童麵色一沉,隻是微微揮手,一股強橫至極的炁息,便是掃蕩而出!
“左門長,何至於此?”
無根生歎了口氣,並不想看到這一幕。
三重,無法通天,無法成仙,那就再另辟蹊徑就好了,何至於執著到魔怔?
左若童依舊是凡人之軀,這也意味著,依舊無法抵擋神明靈!
不是無根生自大,再這麼拚下去,左若童是真的會死的!
“還請再陪我胡鬨一次。”
左若童朝無根生伸出了手,抱著赴死的決心。
“唉,得。”
見左若童已然下定決心,無根生也不再勸說什麼,而是抬手握住了左若童的手掌。
而後,他便要再次施展神明靈。
就在這時,張靈音再次開口了:“左門長認為,逆生三重為何通不了天。”
聽到張靈音的話,左若童當即愣住了。
他似乎並未思考過,他從來隻是順著祖師爺傳下的法門,閉門造車,埋頭苦乾。
他是憑借著自身的悟性,硬生生走到的這一步。
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堅信著,隻要按著逆生的法門修煉下去,他就能達到祖師爺們的成就,登天成仙!
可結果,卻錯了,大錯特錯!
這才會令他如此心灰意冷。
“……”
所以,聽到張靈音的問題,左若童反而沉默住了,不知該如何作答。
就連無根生也愣住了,他隻知道,通天之路沒有儘頭。
逆生三重,傳言隻要跨入三重,就能通天。
這怎麼可能呢?
能走到儘頭的路,又怎麼會是通天之路?
“通天之路,永無止境,當三一門將逆生局限於隻有三重的時候,就注定了這將會是條死胡同。”
無根生想了想,說出了自已的想法。
“……說來也挺可悲,看破逆生的,不是我這個三一門門長,也不是我三一門的弟子,反而是兩個外人……”
左若童晃神了片刻,自嘲一笑。
他確實是走入了逆生的困境,被束縛住了。
“師兄,他們分明是在胡說八道!他們懂個屁?!彆跟他們廢話了!讓他們趕緊滾了就好!”
似衝忽地激動起來,麵紅耳赤,手舞足蹈的,就要上前將無根生和李慕玄,連同張靈音一起趕出三一門!
周遭那些弟子也是一臉悲憤,對無根生怒目而視,咬牙切齒!
“似衝,莫要再這般無禮了。”
左若童再次歎了口氣,擺了擺手。
如果不是無根生和張靈音,他恐怕還看不破逆生。
他應該感謝無根生和張靈音才是!
可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心思和精力,在逆生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了!
他,已然看不到前方的了路。
“左門長,難道不想知道,逆生三重的缺陷嗎?難道不想知道,逆生三重,要如何通天嗎?就這樣用錯誤的方式,嘗試下去,直至付出性命,您,真的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