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伶擦去他眼尾滾落的一顆淚珠，縱使靈魂在承受千刀萬剮般的撕裂感，但他卻並未顯露出絲毫異色。
他神色複雜道：“我知道我這麼做很對不起你們……但這是我短時間內能找出來的唯一的方法了……”
說完，江伶抬手，三重截然不同的命途神力如同三條光滑細膩的緞帶般從他的手掌處互相纏繞、蔓延。
一條赤金色，一條淡綠色，以及一條色彩斑駁的緞帶纏繞在二號的身上。
很快，三條緞帶將二號包裹了個徹底。
二號也並沒有要反抗，他知道這是江伶在兌現十七萬六千兄弟的性命給他換來的身體。
他也沒有任何理由抗拒，兄弟們用命給他換來的自由……他不能拒絕……
很快，二號空有其形、輕易便會散去的身體消散，而一個個充滿活性和力量的細胞填充著綢緞的內部。
江伶捏了捏眉心，強壓下還在一浪又一浪般襲來的靈魂深處的哀慟，加大了注入力量的速度和強度。
江伶目光透過綢帶看著逐漸形成的骨骼、肌肉和血管，江伶隨口問道：“對自己的形象有什麼要求嗎？我可以給你改變一下。”
雖然那具身體的發聲器官還沒有形成，但是二號的聲音還是傳了出來：“不用了，和剛才一樣就好。”
江伶沒有多言，雖然每具分身都和他本人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反正宇宙這麼大，多一個和他長得一樣的人也並不影響。
三重命途的力量高效灌輸之下很快便給二號捏了一個肉身出來。
江伶很清楚，二號最渴望的就是力量，所以他給了二號很多很多力量。
可他畢竟不是星神，也沒有憑空創造一個令使的能力，二號的這具身體就相當於一個儲存神力的容器般。
而且他神力滿溢狀態時所能動用的力量甚至遠超一般的令使。
不過無論是令使還是命途行者，亦或者是星神，他祂的力量來源都是從命途中汲取，所以才能保持源源不斷。
而二號則不同，他作為一個被令使分裂出來的一部分，是不受命途與星神認可的，就像是江伶的分身也無法直接從命途汲取能量般。
所以他的力量也隻能來源於他的創造者，也就是江伶。
三條色彩各異的綢緞徹底湧入二號體內，而二號也睜開了眼。
他抬起雙手，又緊攥成拳，感受著體內澎湃洶湧的力量，二號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喃喃道：“若是我早點擁有這種力量……是不是他們就不用死了……”
江伶按著二號的肩頭，聲音有些低啞：“抱歉，現在的我還做不到給你一具完全由自我掌控的令使級身體，不過我會想辦法的……”
二號轉頭看著江伶，二人無論是身高、體重、聲音甚至衣著都一模一樣，若是一般人在此根本無法分辨誰是誰。
二號垂著頭搖了搖，明明抬手便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可他現在的樣子卻活像一隻被人拋棄的落水狗：“不用了……這樣已經很好了……”
江伶揉亂了二號柔順的頭發，低啞的聲音裡帶著絲絲哄小孩般的溫柔：“無論如何，你們兄弟十幾萬個都是因我而死，所以以後無論我怎麼樣了都不要去找她的麻煩好嗎？”
二號垂著頭沒有說話，他知道江伶口中的她是誰。
那個殺死了他十七萬六千兄弟的黃泉……縱使繼承了江伶本體的所有記憶，但是黃泉在二號的眼中卻也仍像個惡魔一般。
隻是……二號慢慢抬起頭看著江伶，他們的靈魂本身一體，所以他們能瞬間察覺對方所有的想法，尤其是在江伶如今毫不設防的情況下。
他知道本體準備去參加那個計劃了很長時間的實驗……也知道那實驗的成功率有多低……
而江伶一旦失敗了便極有可能直接死亡……
並且一旦江伶出事，二號作為他存活著的分身中最強大的一個，有很大概率成為新的江伶。
也就是……江伶若是失敗了，他便是新的星神之下最強者，整個銀河都鮮少有人能與二號對抗。
所以江伶這句話的試探意味便很濃了，如果他執意要讓黃泉血債血償的話……那二號毫不懷疑江伶會為了黃泉的安全再度抹殺他。
直到創造出一個能不說替他守護黃泉，但至少不能痛恨黃泉的分身出來。
而且撒謊對於他們而言是沒有意義的，他們每一瞬的思緒與考量都會被對方獲悉。
掙紮良久，二號才緩緩開口道：“嗯，我不會向她尋仇，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那些為我犧牲的同胞們！！”
江伶嘴角扯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把除了那些在外做其他事情的分身之外存活的唯一一具分身殺死。
至於為了保險製作一具沒有自我意識的分身出來……
江伶也曾想過，但是經過和兩位天才的商量，這個方法終究還是被否定了。
因為實驗一旦失敗，他的意識和身體就必須被困死在實驗室裡，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否則帶給世間的或許是又一場「寰宇蝗災」……
江伶和二號麵對麵，他伸手扶住二號的肩膀，而二號也看清了他的眼睛。
看著江伶，二號沒由來的心底一陣刺痛，江伶原本澄澈清明的一雙眼睛如今早已變得昏黃而又渾濁。
就像是……將要壽儘的老人……
可是……作為「豐饒」的令使，他的壽命絕不會如此短暫，是無數次死亡的恐懼和靈魂撕裂的劇痛將他折磨z成了這樣……
哪怕明明心裡清楚江伶這樣是他自願的，他犧牲了近乎所有分身才會讓自己變成這樣……
可是二號還是不由得問道：“很疼嗎？”
他終究無法對這個像是造物主，又像是父親般的人物提起恨意……
江伶扯出一抹笑意：“還行……”
半晌，在兩人的沉默中，黃泉的獵殺也已經接近尾聲，她手持長刀指著最後一人，卻遲遲沒有下殺手。
那最後一個江伶看著黃泉，又抬眼看著天穹，本體已經給了二號自由和力量，他們也不用擔心了……
想著，他主動走上前，任由黃泉的「無」刺穿身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