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掌櫃被五花大綁的扔到了青石板上。
石板太硬了,他被摔得七葷八素。
等在抬起頭時,茂掌櫃發現平常那個高高在上的韓司平已經被扔到了另一邊,就像是個即將被活剝了皮的豬一樣,在那裡趴著。
剛才綁自己來的一個年輕人,手中拎著一把屠夫用的刀,走到了韓司平身邊,在他身上猶猶豫豫的比劃:
“我真不會屠夫的本事啊,一刀切下去大概率就死了,咱們就不能等個屠夫過來嗎?”
第二個年輕人從懷裡拿出了幾個小瓶子:
“你儘管切,我這還有金瘡藥呢,及時止血應該死不了。”
“這不太好吧,外行硬做內行事,終歸有些不太利落。”
茂掌櫃臉當時就嚇白了。
韓司平倒是硬氣,他尿了。
老爺子在搖椅上躺著,剩下的年輕人給他按肩膀,劉刺史在傻笑。
郭巡捕在旁邊很尷尬,不知道該站著還是跪著。
老爺子稍微有點不高興:
“欸,彆嚇唬人家,好不容易給人家請回來,我還有事想問他呢。”
倆年輕人歎息著回到了老爺子背後。
“韓大鈞是吧,我有點事想問你啊。”
“您……您說。”
韓司平吞咽口水。
“誰讓你派那老虎守的山頭啊?”
老爺子笑問。
“啊,”韓司平的冷汗已經在青石板上構成一條小溪:“我……我最近貪財……”
年輕人一刀紮進了韓司平的腰子。
韓司平張嘴想叫。
“你叫出了一聲,我就再紮你一刀。”
他生生把慘叫給咽了回去。
“我問你這問題,你甚至都不辯解一下老虎。”老頭搖搖頭:“那人給了你什麼好處啊?讓你這麼費心思。”
“我……我……”
韓司平嘴唇微微顫抖。
“說了他名字就得死?”老頭又道。
韓司平甚至不敢點頭。
“那我知道了,將軍那邊的人吧,他下作的一如既往。念他身邊人個名字就會立刻要你的命,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老頭道:“這院子裡麵勿聽勿看勿聞,你就正常的說,多說點,說的我高興了,說不定還能放你一條命。”
聽到這個保障,韓司平也清楚,如果自己再也不說的話,恐怕就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
便是道:
“那人是個書童,瞧起來年紀不大,病怏怏的,我也不知道他什麼跟腳,隻知道他很厲害,恐怕有六重天,甚至……點了星!”
“他現在在哪?”
“不知道。”
“他怎麼聯係你?”
“我會做夢,夢裡他會和我說話。”
“他給了你什麼報酬?”
“我……我官職是他給的。”
“還是個斜封官。”老頭笑罵了聲:“行了,估計這廢物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起了身,老頭站到了韓司平身邊:
“讓你活自是不可能了,不過看你交代的痛快,就讓你死的痛快吧。”
韓司平瞪眼張嘴,本還想求情,嗓子中間竟忽得一疼。
垂目一看,竟有一把鋒利的劍順他喉尖向外刺了出來!
一把利刃不知何時自他體內生長蔓延,直紮穿了心肺,直破掉了喉管。
如死魚一般的掙紮了兩下,韓司平沒動靜了。
另一個茂掌櫃眼見這般,非常果斷,嚇暈過去了。
老頭根本就沒管這茂掌櫃,隻是側頭看了一眼刺史:
“你手下的人辦事不利落,我理應該罰你。”
刺史渾身上下都頹了,連忙跪下:“您是該罰我,可我好不容易打聽到了爺爺的位置,您好歹讓我儘個孝啊!”
“行啊。正好我也要去蒼鬆那邊看看。”老頭笑了笑:“但你可不能讓他知道你是他孫子。”
刺史是連連點頭,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定能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讓爺爺快活自在。
老頭又看了看郭巡捕,郭巡捕還在那愣著。
“你這小子倒是不錯,就是太直了些,不適合當大官,司平這個位置你先頂上吧,有妖除妖,有事辦事,彆搞什麼有的沒的。”
郭巡捕撓了撓頭:“是不是不太合規矩……我得等朝廷的文書。”
老頭眨眨眼,哈哈大笑:
“對!不太合規矩,那你就先等上個一兩個月,一兩個月之後,自然有文書。”
不再此處留著,老頭帶著年輕人離開了院子。
直到他徹底離開,郭巡捕才看了看地麵上昏厥的茂掌櫃。
“刺史,這人怎麼辦?”
劉刺史沉吟了片刻。
“你查清楚我爺爺的身份了嗎?”
“額,”郭巡捕顯然還是不太適應刺史管一個年輕人叫爺爺:“那人倒是還挺好找的,他是蒼鬆水行的少東家。”
“蒼鬆水行的事情我聽過些。地上躺著的這個人原來也來孝敬過我,我認識,他即是水行的掌櫃,也是茂家的人。”劉刺史踹了一腳茂掌櫃:“茂家和水行一直關係不好,可以送爺爺一份見麵禮。”
……
離開了刺史府之後,老爺子摸著胡須尋思事情。
“老爺子,咱接下來該怎麼辦?”年輕人問。
“我沒聽過那書童的消息,恐怕是將軍尋來的邪人,找些眼去查他。”
“那人如若真的點了星……”年輕人有點擔憂。
老爺子也沒說話。
真點了星可就麻煩了。
能殺點星,隻是殺這種人代價太大。
上次殺點星,老爺子從大訥河一路打到了三興,落了一身的病,現在還沒恢複。
再來一個,確實不好搞。
“現在沒那書童的消息,你們多派些眼線在附近查,咱們去也得去趟蒼鬆。”
三個年輕人點了點頭。
這次去蒼鬆並非為了見俊朗君,仍是要搜病書童的下落。
讓人犯病者,勢必是不能留著的。
……
菜掌櫃坐在馬車上,馬車踏踏,緩緩沿著路上前進。
他周圍還跟了兩輛隨行的車,一輛車上放食物,一輛車上裝護衛。
田宅他都已經賣了,蒼鬆是沒辦法繼續住下去了。
甚至就連韓柏,他都不太想去了。
兩邊離得太近,總是會遇到些不想遇到的人。
他在更南方還有一戶親戚,不算太大,但好歹能在那邊的鎮子住下去,帶著人財過去,說不準還能東山再起。
馬車行了一陣,已經快要走出渝鄉了。
天頭越往南走越熱,還有些潮,菜掌櫃的內人不太舒服,讓他暫時停下馬車休息休息,一夥人就在路邊放著風。
幾個護院拿出了行字號的旗子,若是有山匪看到這種棋子,一般就會出來對號子,對上了號子就談生意,有些地方要些銀兩,會賣給你多餘的食物,有些地方則要食物,會給你拿些銀兩。
哪有那麼多純靠打劫為生的。
大多都是荒野的孤村。
正吃喝些,忽然聽到不遠處街口處傳來了咳嗽聲:
“咳咳。”
側頭一看,隻見得泥路上行來了一個背著書蔞的書童。
他年紀不大,隻有十四五那般,臉色慘白,毫無血色。
緩步走到菜掌櫃他們身邊,拱了拱手。
菜掌櫃不知道這病癆子為何靠過來,他不大喜歡這種咳嗽的人,卻也還是出於禮貌的回了個禮。
“咳咳,諸位,小生想要問個問題。”
“請說。”
“請問……韓柏城在哪裡啊?”
小書童輕聲問道。
菜掌櫃直接就給他指了個方向,書童拱手告謝,轉身離開了。
眼見著書童越走越遠,菜掌櫃卻忽然覺得嗓子一癢。
他揉了揉嗓子,暫且沒咳嗽。
“咳咳。”
可他內人咳嗽了。
蔡掌櫃側目一看。
他內人額頭上,多出來了個鮮紅色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