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林江問觥玄要不要明天早上再去。
觥玄擺了擺手:
“咱們今兒要尋這位乃是個山中靈,修煉需要吸收月華,現在正是時候,若是太陽升起來了啊,那就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找了。”
林江點了點頭。
“不過林公子,這個死人你打算怎麼辦?”
被一拳打死的漢子躺在牆角處,牆麵上有著一處觸目驚心的血跡,四散著綻開。
林江望著那灘暗紅沉吟:“明天天亮,便直接去官府。”
“你死而複生,去官府是不是不太妥當?”
“當時我從墳堆裡爬出來時,沈老爺和那幾個家丁都瞧見了,就算我不去,也難保他們會不會有人先告狀,既然早晚都會惹上一身麻煩,倒不如先去找官衙的人。”
有人盯上了林家,白山縣肯定是待不下去了,過段時間得收拾收拾搬家。
在這之前,倒不如把事情鬨大,眾目睽睽之下蛀蟲反而不敢動手。
臨離開府邸之前,林江把大門鎖上,生怕老爺子半夜醒來會自己跑出去。
觥玄看出來了林江的心思,從自己的包裹裡麵翻翻找找,很快就找出來了幾根繩和幾張符籙。
他繞著林家宅子跑了兩圈,把繩拴在四角,又在符籙背後吐了口口水,貼在正門中間。
“這樣一來,祖師爺就會幫忙在宅子外麵看場子了。”觥玄從懷中掏出來了個鈴鐺:“但凡出了點什麼事情,鈴鐺就會響起來。”
“祖師爺還挺忙。”
“老人家忙點好,身體健康。”觥玄把鈴鐺給了林江。
事情辦完,林江和觥玄直接順著鎮子當中的小路便向著山上趕。
“一會到山上,動靜小點,那小家夥警惕的很,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兩條小腿搗騰的可快了,咱倆可追不上。”
趁著月色到了山腳下,觥玄也多叮囑了兩句林江。
林江看了一眼手裡的紅繩,想到了自己小時候聽過的一些趕山人傳說,有點不確定:
“山參?”
“是啊。一顆有靈氣小山參,不拴上紅繩,它就會到處跑。”
“咱們是要把它逮了,燉了吃了?”
觥玄晃了兩下手指,邊搖著頭邊道:
“可不能吃,這種靈物成了氣候,又沒作奸犯科殺人害命,一身透亮的靈炁,吃了會損陰德,有損道行。”
“那抓它乾什麼?”
“吃不了不代表不能借山靈一身藥力,這靈物的炁息能幫你入門廊,正式進入修行之路。”
順著樵夫常走的山路上了山,這條石土路常有人踏,沒生什麼草,可再往裡走,野草便是一根一根的順著路旁長了出來。
世上本來哪都是路,但走的人少了,這草也就長出來了。
扶著一棵斜生長在岩石上的老鬆攀上碎石,觥玄腳步一下子就輕了下來。
他朝著林江比了個止步的手勢,就探出腦袋往林子裡看去。
月色在林隙間遊移,忽有一束銀白光柱刺破樹冠,恰落在枯葉堆間。
林江看到了個冒出小頭的山參,圓圓潤潤,腦袋頂上頂著幾片綠葉,又向外伸出枝丫,垂著三顆紅色的果珠。
它就像是人一樣坐在塊岩石上,晃動著兩條腿一般的根須,曬著月光。
月色明,林江也看得清楚。
他甚至能看到這小山參的正麵,好像有幾塊墨一樣的顏色。
仔細一瞧……
那竟然是張簡筆畫畫出來的臉!
兩道黑色的直杠當做眉毛,兩個黑色的痘痘化做眼睛,最後放在嘴巴位置上的是個圈,沒有鼻子。
就這麼一張簡簡單單畫上去的臉,現在竟生動形象的做著各種表情,活脫脫像是個畫本子裡跳出來的小家夥!
這是被神筆馬良畫龍點了睛?還是植物修成的靈根天生就長這樣?
林江思緒飛轉了大半天,最終隻來得及在腦瓜殼子裡麵閃出一個“?”。
“就是是這小家夥了。”
觥玄壓低聲音:
“你我二人前後夾擊,小家夥一想跑,你就直接出去擒住它,千萬彆讓它跑遠!”
“我儘量。”
林江也不曉得自己到底能不能抓住這小玩意。
觥玄彎著腰,悄咪咪的在蒿草裡麵繞,不一會就消失在了樹縫之間。
而沒過多長時間,林江就看到對麵的一棵老鬆後麵探出來了個臟兮兮的道士腦袋,瞪著一雙眼睛盯著小山參。
隻見他一個虎撲,直接跳了出來,怪叫著就朝那小山參撲了過去:
“給貧道中!”
他這動作實在是太過嚇人,好似那街邊活撲出來的狗,在空中拉出了好大一塊陰影。
小山參被嚇到了,兩個豆豆眼睛都豎起來了。
它轉身就想跑,可動作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直接就被觥玄壓到了身子底下。
“我抓到它了……誒呦!”
觥玄話甚至都沒說完,整個人竟是直接翻了個跟鬥,在草垛裡麵來回打滾,像極了走路沒看小腳趾撞到了岩石,疼的倒吸氣。
也不知道觥玄這是怎麼了。
眼見著對方失敗了,林江緊張了起來。
而後,他就看到小山參嗡就朝著自己的方向跑來。
它那兩條根須小腿倒蹬的樹葉翻飛,塵土都揚起來了小半寸高,那速度確實快的離奇,常人恐怕根本難以捉得住它。
林江向外躍,直接就攔到了小山參麵前,伸出手直接一撈。
“啪!”
小山參被握到了手裡。
他聽到了個姑娘的小聲驚呼。
隨後便是手心當中一陣大力搗騰。
林江心頭生驚訝。
他手心裡麵的小山參力道非凡,仔細感受起來竟然和成年男人折騰的勁力差不了多少!
怪不得剛才觥玄被頂翻了,這是被小山參踹到了骨頭啊!
不過林江的手勁明顯要比觥玄大得多,小山參折騰了半天,也是沒能從林江手心當中逃脫。
林江想了想,感覺應該不用紅繩了。
小山參那簡筆畫的表情已經變成了不滿的憤憤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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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參兩條胳膊蜷成團,對著林江比比劃劃:
“乾什麼?想打架嗎?我小山參也絕非善類!”
她小聲小氣,樣貌也很喜人。
哪裡有炸毛威脅的樣子?
觥玄揉著小腿根,單腿跳了過來,臉上的眉毛胡子擰到了一起。
他剛才去抓這個小山參的時候,小腿根就砰得疼了起來,本來以為是不小心磕到了什麼石子,但現在看林江手裡這咋咋呼呼的小家夥,他大概就猜到自己這小腿恐怕是被踹的。
“真靈氣欸,誰研究的這小玩意兒呢。”
觥玄本來想伸出食指去逗一逗這小山參,卻沒想到小山參眼睛一橫,直接就張開嘴朝他的手指頭咬。
把觥玄嚇得直接就將手往回縮,隻留清脆的牙齒咬合聲。
要是沒來得及收回手指,恐怕這一口下去手指頭就得被啃掉塊肉。
“這畫出來的嘴還能咬人啊!”林江覺得有意思,他低頭看的時候,發現小山參已經開始死命咬他的手指頭了。
麻酥酥的,還挺舒服。
眼見著咬也咬不動,掙脫也掙脫不開,這小山參也終於泄了氣,停下了折騰。
她側著眼睛,狠狠的盯著林江:
“今兒算是栽了,要煲湯要泡酒隨你!”
林江看觥玄,觥玄立刻換上了市儈的笑臉。
就和偶爾來陣子的行腳商騙小孩的那副笑臉:
“神草君,我們今日來山裡,不是擒你,是來請你的。”
“請我?用手掌抓的來請?”小山參瞥了眼林江。
“我們這也是沒什麼辦法啊。”觥玄道:“不若是不先抓住你,等我們走出來,你早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小山參想了想自己的腳力。
好像確實是這樣。
可被抓了的她還是不怎麼高興,便雙手抱胸不說話。
觥玄也輕笑了聲,道:“現在抓著你的這位公子身體有缺,需要你的藥力為補,填充身體內缺,他不會吃你,隻需得你每天晚上進個小茶盅,泡個熱水澡即可。”
林江臉色立刻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原來觥玄所謂的好主意就是……
我每天晚上要喝小山參的洗澡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