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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章 做死人生意的鋪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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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人了,快救人啊!”

十字路口瞬間被圍得水泄不通。

隻有一道纖細的身影,她逆著人群擁擠的方向,緩緩地向對麵巷子走去。

開放性傷口的血腥氣蔓延而來,伴隨著淡淡的甜膩腥味,這是將死之人才會散發的獨有氣息。

阿瑤歎息一聲,這人必死。

巷子逼仄又狹窄,魚腥、油煙味混雜交纏,直到她聞到一絲香火氣,才漸漸驅散點那股子屍氣。

迎麵出來送餐的包子鋪老板,瞥了一眼。

大半夜的,戴副墨鏡?

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老板渾身竟竄出一股冷意,他愣了下,回過頭看,昏暗燈光在她身後拉出長長的黑影。

這姑娘年紀不大,拎著個鼓囊的黑色袋子,指甲縫裡還滲著暗紅碎屑。

姑娘沒走幾步,就拐了個彎,進了那家專做死人生意的鋪子,門口褪色的木牌上,龍飛鳳舞地寫著“歸去來”三個大字。

阿瑤推門時風鈴叮當作響。

老板齊福正蹺著二郎腿聽曲兒,嘴裡跟著咿咿呀呀的,見是她,撂下茶壺竄起來:“這麼快就得手了?”

“哐!”

黑色袋子被甩上櫃台,隱約露出孟加拉豹貓的半個腦袋。

齊福“哎呦”一聲大叫,跳過去一把推開袋子,著急忙慌地用袖子擦了擦櫃麵。

“小姑奶奶,你行行好,心疼心疼我的物件,這可是海南黃花梨,賣了你也賠不起。”

阿瑤往旁邊的太師椅上一歪:“驗貨。”

齊福捏著鼻子打開裹屍袋,仔仔細細地翻看了下,哢嚓哢嚓拍了幾張照片發給雇主,末了補了句:“已經死僵了,賞金砍一半。”

他話頭一轉,又一次不死心地問阿瑤:“你真不是付家人?六門裡除了付家,誰家聞得出三天前的死屍味?”

齊福這麼問自然是有緣由的。

三百六十行,各有其傳承,六門同宗同源,曆史可以追溯到上古。

中國人都講究“人死為大”,死後須得風光大葬,在古代還有賣身葬父這麼一說,自然就催生了撈陰門這個行當。

六門代代相傳,靠的是老祖宗嚴選,隻可惜作為齊家的嫡係,抓周時老祖宗不給他麵兒,隻能開個中介鋪,背靠六門這棵大樹混飯吃。

撈陰門這行,說白了就是吃死人飯,尋屍一脈如今除了六門沒人用土辦法,其他人不是無人機,就是搜救犬,用的全是科技與狠活。

就阿瑤獨樹一幟,靠鼻子。

不是老天爺追著喂飯吃,就是付家遺孤。

彆說,齊福還真打聽過,付家確實沒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墨鏡後,阿瑤的瞳仁閃著鎏光,她單手撐著半個臉,笑得異常的和藹可親:“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又想給我找個便宜爹?”

齊福脖子一縮,這姑娘他有點怵。

兩人第一次合作時,他見人家年紀小,說好的價格少給了兩成,這姑娘輕笑著接了錢,轉臉把他塞進裝著黃金蟒的裹屍袋,害他連做三天噩夢。

手機到賬聲打破沉默。

“這次還是現金?”齊福拉開抽屜取了一疊錢,抱怨道,“誰家小姑娘用老年機,你就不能換個智能手機?”

阿瑤接過紅票子,答非所問:“最近有沒有大活兒?”

喜婆婆手術費還差17萬。

那年雪夜,喜婆婆將她從垃圾堆刨出來時,她奶都沒斷乾淨呢,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城南殯儀館丟了三具屍體。”齊福懂了,這姑娘缺錢,他試探著說,“但……你不是立過‘三不尋’的規矩,子時喪、滅門禍、刑事案都不接?”

“對方開的什麼價?”

“六十萬”。”齊福伸手比劃了個六,“不過人是夜裡死的,一家三口全滅,警方那邊案子還沒破案呢,屍體先丟了。”

阿瑤多少有點吃驚,竟是三條規矩都要破?可是手術不等人,就是龍潭虎穴她也得去闖一闖。

“我接!”

齊福一愣,規矩都不守了?

他回過神,又補充道:“這樁案子有點邪,六門的人去了都沒搞出個頭緒,你能行?”

阿瑤將自己的指骨掰得劈啪作響,她不喜歡被人否定,尤其是眼前這人。

看她態度堅決,齊福反問她:“六門,你了解嗎?”

阿瑤搖搖頭,倒是聽齊福囫圇提過幾次,每次都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六門又和這案子有關聯,她突然來了興致想聽聽。

她問:“半小時能講清楚?”

自從齊福搬到這洛南小城裡,每當他傾訴欲爆棚,剛跟人提起話茬人家就直喊晦氣,他那叫一個孤獨啊,阿瑤又是個不愛閒聊的,現在她願意聽,齊福一下就來勁了。

他先點了三支香,插進香爐。

阿瑤這才看清,櫃台後的博古架上還有個龕位,彆人要麼請個觀音,要麼供個財神,齊福的龕位裡供著個蛇娘娘,還是兩首蛇身,可她記得女媧娘娘明明隻有一個頭。

香爐裡的三支線香忽明忽暗,青煙扭曲成蛇形纏繞散開,阿瑤盯著龕位裡的雙首蛇身像,看著看著神思竟然有些恍惚。

“這是誰?”她回過神問齊福。

齊福興致勃勃地介紹:“這是我們六門的老祖宗——委蛇,上古之神,也是女媧娘娘座下的神侍。”

阿瑤一直以為齊福就是個不著調的中介,什麼老祖宗,什麼六門的,都是他唬人的招牌,看他焚香禱告的虔誠樣子,倒是有幾分信了。

齊福又將櫃台上的茶壺拎過來,為阿瑤添了杯茶,擺好了架勢喃喃開口:“相傳上古時期,‘天大饑,人相食’。女媧座下的委蛇為阻止這場浩劫隕落……六門傳承就來自於她,又分成暗門和明門。”

“暗門六支分彆是:尋屍、辨骨、入魂、縫屍、紙紮、看穴。”

他難得見阿瑤聽得入神,洋洋得意地繼續說,“當然,我說的六門特指暗門,專做死人生意,明門都是朝廷重臣,商賈巨擎,一般不過明路,隻不過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付家尋屍……”

阿瑤終於明白,他平時的自信是來自哪裡。

“參與城南滅門案的是六門張家,看家本領是入魂,顧名思義是以己之魂入身,入了魂就有了被入魂之人的五感,短則一刻長則一日,這要看施術之人的本事了。”

阿瑤張了張嘴想反駁,這是21世紀,科技改變生活,神州17號都上天了,轉念想起自己的怪異之處,乾脆閉口不言了。

外邊夜色漸濃,她隱約聽到隔壁老板收攤的聲音。

齊福說累了,給自己添了杯茶:“城南這件案子怪就怪在,張家人去了,魂也入了,說是聞到了泥巴味,還感覺全身疼得像螞蟻啃咬,不到半刻就五感全失,回了魂。”

“這也太”

阿瑤一時找不到合適形容詞,就被齊福打斷。

“太詭異了是吧?”他飛來一個我懂的眼神,“警方去現場勘察之後,沒有發現打鬥痕跡,法醫屍檢也沒內外傷,監控更沒拍到死者家進過人,一家三口就這麼莫名其妙死了。”

“後來呢?”阿瑤曲指敲著桌子。

“案情毫無進展,破不了案,遺體就隻能在殯儀館放著,一放就是三個月。這不,聽說前兩天屍體丟了,怎麼丟的警方通報沒說,但殯儀館看門的趙老頭瘋了,現在還神智不清呢。”

他神神秘秘地湊過頭來:“聽人說,發現老趙頭的時候,他嘴裡一直喊著——跑了,跑了,自己跑了。”

竟然還有這麼奇怪的事,阿瑤提出疑問:“變態偷屍體,還是監守自盜?現在不是有種小眾愛好——戀屍癖?”

“人家老頭都瘋了,你嘴下留留德,警方多方走訪調查,趙老頭家世清白,也沒啥不良愛好,平時就好去公園裡下個棋。”齊福感歎,“說起來,這事還真是他倒黴,肯定跟這滅門案脫不了關係。”

“你可想清楚了,還接嗎?”

這事其實有點邪門,還破了她三不尋的規矩,但喜婆婆那邊……

“接!”阿瑤斬斷最後一絲猶豫。

齊福喜出望外,初生牛犢不怕虎,後生可畏啊。

“這回報酬你七我三,多讓你一成,但是我有個條件,你得帶上我。”他早想跟著阿瑤出去漲漲見識了。

阿瑤擺手:“不行!你太累贅。”

齊福將心一狠:“那,二八,讓兩成總可以了吧。”

他都割肉了,阿瑤應該會同意吧?

轉念又一想,那可是十二萬啊,夠買一斤極品雨前龍井了,齊福心裡直滴血。

阿瑤一言不發,隻看著他笑。

齊福挪著小碎步輕湊過來,扯住她衣角發誓:“你可以拿我當苦力,我保證聽話照做,絕不添亂。”

阿瑤被他的樣子這回真逗樂了,“撲哧”一聲笑出聲。

這人擅長與人打交道,打探消息,她這眼睛出遠門確實不方便,帶上他也不是不行,但她總感覺好像哪裡不對。

她朝齊福勾勾手指:“你說實話,為什麼要跟我去?”

齊福想起小時候跟爺爺去張家,張家小子拿石頭砸他,罵他笨蛋吃不上六門這碗飯。爺爺紅著眼拽他離開時,眼底的暗潮幾度翻湧,現在都曆曆在目。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我齊福這坨爛泥也想糊上牆唄。”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你想,張家沒辦成的事兒,我要是辦成了,六門上下不得高看我一眼。”

阿瑤屬實沒料到齊福還有這誌向,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出門時拍了拍齊福的肩膀。

“我來時路口出了車禍,十點,你業務來了!”

阿瑤人剛出門,齊福的手機突然嗡鳴,殯葬群裡炸開語音:“陳記肉鋪的老潘出車禍了!救護車還沒拉到醫院呢,人就沒了。”

齊福驚得嘴巴大張,又轉頭去看牆上的琺琅擺鐘,正好十點。

這他娘的,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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