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黎天已死,黃天當立!”
“黎天已死,黃天當立!”
四顆一次性神道命器虔音手雷被同時引爆,攝人心魄的狂熱呼喊在這方小小的院落中來回激蕩。
狐狸臉全完沒有料到沈戎手裡居然還有這種東西,猝不及防之下,被太平教信徒的呐喊聲瞬間淹沒了心神,眸光渙散,嘴巴無意識的張開,晶瑩的涎水順著嘴角不斷淌出。
機不可失!
沈戎大步衝身而上,足足一錢氣數沿著技法路線在手臂中奔湧,手中尖刀朝著對方麵門劈落。
屠道第一刀,破皮!
錚!
斬下的寒光在那張赤紅狐臉前一寸位置戛然而停。
沈戎感覺自己像是劈中了一層厚實無比的熟牛皮,觸感異常艱澀,難以破開。
“仙家庇護也是一層皮,是皮就一定能破開,不要被他們的把戲給騙了,睜大眼睛看清楚!”
葉炳歡大聲呼喊,屬於他的屠宰經驗也在此刻毫無保留灌入沈戎的腦海當中。
倏然,沈戎漆黑的瞳孔深處有一點白光轟然炸開,又是一錢人道氣數化作洪流,決口而出,轉瞬間便透染一雙眼眸。
刹那間,沈戎看見擋在自己刀前的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一雙如焰毛發所包裹的利爪,其後是一具狐臉人身仙家靈體,身軀足有六尺之高,將黑袍女人籠罩在身下。
這才是仙家庇護的真正麵目!
“看清楚?那就砍他媽的!”
隨著葉炳歡怒吼出聲,沈戎持刀的手腕猛地一擰。
隻聽叮當一片亂響,剔骨尖刀從十根利爪的鉗製中攪脫而出,白色的人道氣數纏刃而上,為刀身再添兩寸鋒芒,悍然劈向對方的雙爪。
鐺!
狐仙被這一刀劈的踉蹌後退,將庇護在身下的黑袍女人暴露而出。
一擊得手的沈戎,動作沒有片刻停頓,左手快速拔出插在腋下槍袋中的盒子炮,槍口指向女人的眉心。
“你在找死!”
砰!
厲嘯和槍聲前後腳響起。
即將殞命槍口的瞬間,女人及時從虔音手雷的震爆中清醒了過來,在沈戎扣下扳機的瞬間,將頭顱往旁邊猛地一側。
沈戎手中這把掠氣盒子炮裝載的是那敏免費贈送的子彈,其中隻加載了區區一分氣數,威力並不算太大。
子彈擦著女人的側臉掠過,僅僅撕開了一條指寬的血口。
如果是實打實填滿上限五分氣數,那這一槍就算沒有正麵擊中女人,餘威也足以將她的半張臉給打爛。
可惜動手廝殺從來沒有後悔的餘地,既然沈戎沒能一鼓作氣殺死對方,接下來便是攻守逆勢。
隻見女人左手猛地抓住盒子炮的槍管,按向一旁。同時右手指尖吐出寒光,如同一柄爪刀,直奔沈戎的麵門而來。
好勇鬥狠是尋常之時是被人詬病的惡行,但到了搏殺換命的時候,這才是最為彌足珍貴的品質。
沈戎渾然不管麵前刺耳的破空聲響,正握尖刀,徑直捅向女人的心口。
鐺!
如同金鐵交擊般的一聲脆響,方才那頭被劈退的狐仙及時歸位,雙爪擋住了直插心臟的剔骨尖刀。
噗呲。
女人的右手從沈戎的胸膛撕下一片血肉,猩紅噴濺,落雪點梅。
劇痛襲身,沈戎有心抽身後退,雙臂卻被對方死死禁錮,隻能眼睜睜看著一雙琥珀色的豎眸抵到近前,將他的視線全部占據。
狐眼深邃如淵,泛起陣陣噬心的幽光。
沈戎眼前幻象叢生,恍惚間已經身處在一座氣象恢弘的龐大仙堂之中。
青磚鋪地,龍柱撐殿。
堂中光線昏暗,千百張太師椅在香火霧氣中若隱若現,椅中人麵貌模糊,輪廓卻儘數非人。
鱗片泛藍的蛇軀纏繞椅腿,粗如黑鞭的鼠尾耷拉在地,黃鼠狼的竊笑時而響起,白家仙的利刺上寒光閃動。
偶有幾把無人入座的空椅旁邊,擠滿了大大小小數不清的陰影,你推我攘。
仙堂的最深處,是一座直抵天頂的高聳神台。
沈戎極目眺望,隻見其上立著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牌位。
黑檀木底子上用金漆寫著一個個扭曲如小蛇般的文字,那是如今黎國之中早已經無人使用的老黎文。
可沈戎明明看不懂老黎文,卻一眼便認出了神台最高處,那塊獨占整整一層的牌位上所寫的文字含義。
“敕封太爺胡連山之位”。
在沈戎下意識在心頭默念牌位尊名的瞬間,這座仙堂之中的仙家似乎終於發現了他這個‘外人’。
刹那間,人聲鼎沸,各式各樣古怪聲響此起彼伏。
片刻嘈雜之後,這些動靜逐漸統一成一個調子,彙聚成一聲宛如雷鳴般的怒吼。
“跪下!”
供奉地道眾仙的神台之下,獨占此地的大椅中,一雙狐眼在漆黑如墨的霧氣中徐徐睜開,其中異象宏偉,左眼是千萬裡白山黑水,右眼中是億萬戶黎民蒼生。
刹那間,整座仙堂萬籟俱靜,凝固的空氣宛如山巒壓在沈戎身上,膝蓋骨嘎巴響著就要砸向地麵青磚。
沈戎額頭青筋暴起,單膝點地,雙手撐著地麵,不讓自己就此跪倒,同時口中放聲怒吼。
“葉炳歡,動手!”
話音活下,緊跟著堂外便隱隱綽綽傳來一聲聲悶響。
猶如是在天端炸響的滾雷,由遠至近,朝著這邊奔湧而來。
“黎天已死,黃天當立”
悶雷聲衝入堂中,化作一聲高過一聲的狂熱呼喊。
梁柱屋宇在山呼海嘯般的人聲中簌簌搖晃,愈演愈烈。
就在整個仙堂行將崩塌的瞬間,強撐不跪的沈戎昂首怒視,視線撞上那雙即將隱匿在黑霧中的滄桑狐眼。
“哈哈”
意味難明的蒼老笑聲在沈戎心頭泛起,下一刻,整個幻境徹底坍塌,分崩離析。
清醒過來的沈戎瞬間感覺有無數鋼刀插進自己的腦中攪動,口鼻不斷有血水竄出,臉色蒼白如紙。
而他的腳下的雪地上,赫然躺著一顆顆已經耗儘了氣數,是剩下空殼的虔音手雷。
其實沈戎從屠昌的手裡繳獲的虔音手雷遠不止四顆,而是整整十顆。
在他被拉入幻境之時,葉炳歡便將剩下的部分儘數引爆。
這是他們兩人商議好的‘殺豬’方法。
在近身搏殺的狀態下,麵對儘在咫尺爆發的信仰衝擊,狐臉女人和沈戎根本無處可躲,隻能埋頭硬抗。
但是因為命途的原因,女人遭受到的傷害要遠遠超過沈戎。
她展開的幻境瞬間便被衝擊撕破,身上的仙家靈體更是被炸的近乎泯滅,隻剩下一道虛幻的光影。
趁人病,當然是要人命,
錚!
沈戎死死咬著後槽牙,強忍劇痛,探手抓住那頭胡仙家的頭顱,發力貫在雪地之上,右臂揮刀,勢如落鍘,
屠道第四刀,斬首!
狐首落地,化作滾滾黑色氣數。
失去了仙家的女人如遭雷擊,體內傳出一聲聲房倒屋塌般的隆隆聲響,
仙家與弟馬,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今她堂口的掌堂教主身首異處,她自己當然也就注定隻剩下一條死路。
“姓沈的”
女人血紅的瞳孔中恨意翻湧,麵目猙獰。
砰!
盒子炮槍口青煙嫋嫋,脫膛而出的子彈洞穿了女人的額頭。
餘勢不止,衝進了香堂之中,深深嵌進了畫中仙家的心口。
三柱插在香爐中的長香火頭在此刻同時燃儘。
在東北道,這象征著天大的噩兆,意為來自仙家的庇護已經拋棄了這家人戶。
沈戎脫力跌倒在雪地之中,仰麵望著頭頂沉沉的黑夜,出神片刻後,忽然開口罵了一聲。
“那老東西在他娘的笑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