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點一刻不停的砸在蘇芮身上,議論聲,嘲諷聲被雨聲掩蓋,聽不清晰。
但蘇芮清楚,她失敗了。
明明就差一步,明明他已經有反應,有回應了。
可即便是臨門一腳,敗了就是敗了。
拉緊裹著的僧袍,看著那已經遠去的馬車,蘇芮站起身,赤足走在雨幕裡。
馬車裡,雲濟身上的欲氣還未消散。
他雙手緊握,不斷喘著粗氣,一遍又一遍的壓製心中欲望,可效果都不甚理想。
腦海之中全是蘇芮嬌柔的酮體,滑若綢緞的皮膚,澎湃的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肢……
他並非聖賢,生為男子,體內的獸性是不可避免的,即便他身處寺廟,但在十三四歲時他便有了欲望。
隻是在接受了一切後,他一直潛心修佛,欲望於他是可控的,是能夠靠意念壓製的。
十年來一直如此,直到今日。
不,準確來說是直到蘇芮出現。
她似是天生就能誘人的妖孽,一步一步,引他踏入禁地,今日更是第一次讓他徹底失去理智。
並不是因為那香和穴道,他習武多年,內力可以消耗藥力,且今日的時辰是不夠的。
而她那軟綿綿的點穴對於他而言更是撓癢,毫無作用的。
何況他上次是中過蘇芮的藥的,當時是完全的本性使然,腦子一片渾濁。
而今日,他知曉自己是清醒的。
清醒的失去了理智,清醒的想要索取,占有,甚至……入侵她。
他惱的不是蘇芮,是自己。
是他修為不夠,心神不定,險些墜入欲望地獄。
也險些再度被人把控人生。
十多年前的路,他絕不再走。
……
淋雨走回朝陽院,蘇芮就倒下了。
高熱幾日,迷迷糊糊,前世的種種和為奴的畫麵不斷在腦海裡浮現。
她的重生好似隻是一場虛幻的夢。
她沒有回京,還被囚困在邊陲軍營內,吃泔水,啃樹皮,滾釘床,受鞭打。
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任由野狗死咬著她的肉和骨頭,身體破布一般被拉來扯去,而梁氏,周瑤,父親,哥哥都站在她身邊慶幸她終於死了。
他們踩著她的屍骨和另一幅早已經成枯骨的骷髏,又一次過上了快意的生活。
“水……”
蘇芮乾枯的嗓子發出沙啞的聲音。
可太輕,沒有人聽到。
她沒有再叫第二聲,虛弱的看向茶壺所在的桌子,撐著氣力想要起身。
但剛剛退燒的她體力不支,整個人摔下了床。
感覺不到痛,她死死盯著茶壺,伸手一點一點爬過去,撐著凳子,再到桌子,把自己托起來,抓過茶壺,將早已經涼透的茶咕嚕咕嚕喝了個乾淨。
“小姐你醒了。”洛娥驚喜一聲,快步從門外走進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念了句阿彌陀佛。
“喜兒呢。”恢複了些許的蘇芮坐下問。
洛娥搖頭,“不知喜兒姑娘去了何處,前日人出去了就沒見回來。”
喜兒走了?
失敗一次皇上就放棄她了?
也是,在外宮門當著那麼多人被雲濟從車內那般趕下來,任由誰都知曉她是惹惱了雲濟,自然也就不會在她身上多耽誤時間了。
“方才侯爺派人來過了,讓小姐你醒了就去正堂。”
這是迫不及待要處置她了。
簡單換了身乾淨衣裳,蘇芮就獨身一人往正堂去。
顯然是都得知了她醒來的消息了,人都坐在正堂裡等著她了。
老夫人和永安侯坐在上首,皆是臉色不渝,侯夫人梁氏滿臉愁苦,周瑤在身邊安慰著。
蘇燁渾身都是怒氣,一團火一樣。
見蘇芮走來,梁氏第一個站起身迎過來,心疼的抓住她的手問:“芮兒,你告訴娘,佛誕日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被雲濟大師給那些扔出來呢?這……要你可怎麼活啊。”
“怎麼活?彆活了!”蘇燁怒吼,看著她依舊是一副冷淡的模樣更氣道:“當初警告過你非是不聽,就要去做那些娼妓之事,以為被人捧著,扯這一張皮就不丟人了,現在好了,又一次自薦枕席還被人趕出去來了,又人儘皆知,我們永安侯府的臉被你扔在地上踩了又踩,真是叫旁人說對了,你就是災星,在哪都害人。”
“燁兒!不許你這般說你妹妹!”梁氏含淚怒吼,身子都緊跟著顫抖。
永安侯心疼的上前握住梁氏的雙肩安慰:“你莫急,當心身子。”
“是啊,娘,您這幾日都沒好好休息,今早又心絞痛了。”周瑤攙扶著梁氏,朝著蘇燁道:“哥哥也是,莫再說那些傷姐姐的話了,如今事已如此,咱們當為姐姐想辦法才是。”
“還有什麼辦法,死清淨。”蘇燁壓根就不想給蘇芮想活路,巴不得她前兩日病死了好,一了百了。
“彆聽你哥哥的,他是氣糊塗了。”梁氏忙安慰蘇芮,可看著她又眼淚落下來。“你放心,娘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
蘇芮冷看著梁氏表演問:“姨娘有何辦法救我出水火?”
“你怎麼同你母親說話的!”永安侯低喝,梁氏忙按住他搖頭,表示自己沒關係。
“送走好了。”老夫人擺手,落下定論。
“娘,芮兒才剛回來,就……”梁氏臉上都是不忍和不舍,可思來想去好像找不出更好的辦法,妥協道:“那先送去遠些莊子避避,等風頭過來再回來,好不好,侯爺。”
永安侯沒有回答。
他不想眼看著蘇芮死,但也不想她再回來的。
這段是惹出的事已經足夠多了,這幾日他在朝堂之上也深受牽連,就連軍營裡的人,不敢明說,那嗤笑的眼神也讓他如芒在背。
“姐姐若是再回來肯定還會有人提及那事,對姐姐不好的,若是皇上降下責罰就麻煩了,不若等風頭過了,姐姐就去江南富地,無人知曉過往,尋個人家,憑這姐姐侯府小姐的身份,沒人會刁難姐姐的。”
“如此好,你怎麼不去?”蘇芮冷笑反問。
蘇燁先炸了:“你和瑤兒怎麼比得?好心為你著想,你還狗咬呂洞賓上了,父親,要我說,不如打死她,也算清理門戶了。”
永安侯看著眼前這個和那個女人相似,就連那堅韌不屈的眼神都一樣的蘇芮,心中厭煩。
蘇燁的提議,他動了心。
“侯爺!不可啊!”梁氏緊抓住他的手哭求。
永安侯沉默了片刻,揮手道:“你如今看來是不會好好同人說話了,來人,送大小姐回院,不得本侯命令,不得出院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