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聲音從巷側傳進來。
蘇芮迅速望過去,見隔壁範家的夫人立即捂住小女兒的嘴,神色驚恐的把人拽上馬車。
連對視都沒和蘇芮對視一眼。
“要去查嗎?”喜兒問。
蘇芮擺手,範家也是四品官員,她也不能叫喜兒闖進去。
何況隻是一句閒話。
暫且放下,蘇芮登上了馬車。
今日百官和有誥命的夫人都要入宮,蘇燁這等沒有功勳官職的世家公子隻能在宮門外等待鐘聲響起後焚經祈福。
而蘇芮作為侍奉雲濟之人,也算在法華寺的人裡。
所以馬車能夠同永安侯一樣停在司停處。
下車後,永寧侯隻交代了蘇芮一句萬事謹慎後就自顧走了,蘇芮這邊則等了片刻就見到了老熟人。
慧明一襲青灰色僧袍在一眾華服之中很是顯眼,又身高最矮,像個小球團子一樣呼呼跑過來。
“女…女施主。”慧明喘著氣喚一聲。
“你師叔派你來的?”蘇芮問。
慧明搖頭,“不是的,是小僧求師傅讓小僧來接女施主你的,上次小僧不是欠了女施主一次嗎,所以今日來給女施主領路。”
欠?
蘇芮回憶了一下才記起他說的是給黑菩薩第一次喂飯的時候。
她本是一句逗他的玩笑話,沒想到這小禿頭還記在心上了。
估計掛在心裡,不還就怕被她坑,夜裡都睡不安穩。
果然這佛修不得,越修越傻。
瞧著他傻成這般,蘇芮也不再為難他,點頭讓他帶路。
雖說蘇芮算法華寺的人,但到底是女子,還是未成婚的,不能從正殿那邊走,隻能同命婦貴女一道從後宮通往禦花園的西長街走。
蘇芮和慧明走上西長街的時候正好遇上一群命婦貴女相邀一起從另一道宮門走進來。
撞個正著,見到是蘇芮,一群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
不同於過去,即便嫌棄她,見到她的人都會先打量她一番,瞧瞧她這個從邊陲軍營活著重回盛京的侯府嫡女長什麼樣了。
今日一個個都眼神避著她,仿佛隻要看她一眼就會如何。
‘她就是那個災星?’
出門前聽到的話再度響起,蘇芮伸手拉住慧明的袖角,示意他不走。
慧明雖每年佛誕日都入宮,但都是跟著師傅,這是第一次單獨出來,又是從後宮走,並不通曉後宮的規矩。
蘇芮不讓他走,他自然的就選擇相信熟悉的人。
而見蘇芮不走,一群命婦貴女急了,她們還趕著時間要先去拜見林皇後呢。
但蘇芮的威力她們到底懼怕,大好的日子,誰也不想觸黴頭,倒黴運。
“明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刻意在這個擋路,真真晦氣。”
一群人裡不知是誰抱怨了一聲。
緊接著就有人小聲道:“你惹她作甚,她天生災星,克死那麼多人,被她記恨上,鬼知道會不會也生什麼怪病。”
“那她也不走,擋在這,不就是刻意害我們嗎,這就已經是克我們了。”
此話一出,不少人都讚同。
果然是災星,一遇見就倒黴了。
眾人心中惱煩,可誰也不敢出手趕人,畢竟她們的命可沒那麼硬,今日又是佛誕大事。
而蘇芮也算聽明白了個大概。
看來是有人在世家內院之間散播了她是天生災星的傳言。
她煽動的那些流言隻在百姓之間,雖說範圍廣泛,但不過隻是輿論。
內院之間,女眷圈子,能起到的作用就不一樣了。
短短兩日,侯夫人梁氏竟能讓入宮的命婦貴女都如此奉信此言論,蘇芮想不通她是用了什麼話術。
就在眾命婦貴女苦惱之際,一陣急促的跑馬聲從身後迅速靠近。
“躲開!”
一聲嗬喊,近在耳後。
蘇芮伸手立即將身前的慧明往側邊推,自己躲晚了一步,馬撞在左肩,手中錦盒脫手的同時,她整個人也被撞飛了出去,肩頭砸在宮牆上,清楚能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籲~”勒住韁繩,長寧憤憤轉頭罵道:“叫你躲開沒聽到的?將本郡主的雪龍駒都給驚著了。”
“女施主!傷哪兒了?這……怎麼辦,小僧……”慧明想要去查看蘇芮的傷口,可又男女有彆,急得雙手亂揮,滿光頭的汗。
“沒事。”蘇芮捂著肩頭,緊咬著牙吐出兩個字。
“我當是誰不長眼呢,原來是蘇家嫡女啊。”長寧俯身低看,滿眼嗤笑。“前幾日本郡主可被你害得好苦啊。”
蘇芮才不信長寧是才看到是自己,分明是目的明確的朝著她來的。
可地位相差,蘇芮隻能認她的話,忍痛行禮道:“小女從未害過郡主。”
“還敢狡辯?你天生災星,出生你母親就重病,四年離世,你去邊陲第一年就洪澇,第二年瘟疫,第三年大旱,第四年饑荒,第五年你回京邊陲就打了兩場勝仗,而本郡主隻是見你一麵,便得了身癢怪病,不是你害本郡主嗎?”
原是如此。
可邊陲第一年洪澇是因河渠改道,第二年是因退洪後井水汙染,第三年是因第一年後河道封堵,第四年的饑荒才應運而生。
所謂五年後的勝仗,也不過是邊境戎族今年蝗災,顆粒無收後才不得已進犯。
可這些,身處在盛京城裡養尊處優的深宅婦人是不會知曉,亦不會想象其中的。
她們隻會想著與自己切身相關的事,比如今日,得同災星一同祭祀祈福,是否會給自己和家族招致厄運。
今日事後,隻要在場之人生了病,家族行運不濟,必然都會怪在蘇芮頭上,坐實她災星之名。
“害本郡主如此,你當如何賠罪呢?”長寧眼神逼近,似長刀抵在蘇芮喉嚨。
“神鬼之說,若郡主相信,可稟告皇上,賜死小女。”蘇芮忍痛直起身子,直麵長寧。
不管如何,她如今都是皇上親指的人。
這也是長寧最痛恨之處,無法動她,就如上次明知曉渾身瘙癢是她搗鬼,可偏偏拿不出問罪她的證據。
如今叫她一個賤奴也敢當眾同她叫囂了!
她偏要……
“堂姐!”
在長寧眼露殺機之時,一道急促女聲從長街後麵響起。
一穿著桃粉色宮裝,十七八歲,姿容和長寧有三分相似,但沒有半點跋扈,清純無比的女子小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