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揮鞭的侍衛!
他捂著手表情痛苦,手裡那染血的鞭子已經落在了地上,旁邊有一塊小石子。
竟靠一顆小石子就打得侍衛脫了手!
這長寧郡主身邊的侍衛可都是軍中選出來的精英啊。
長寧也怒了,盛京城裡竟有人敢打她的人!
迅速回身去看,入眼是一襲灰青色僧袍和那難以忽視的臉。
他怎麼會來?
為了蘇芮來的?
長寧不敢相信,旁人更不敢相信。
“阿彌陀佛,一時情急,傷了郡主的侍衛,貧僧會為其醫治的。”雲濟雙手合十道。
看著雲濟這依舊拒人千裡之外的高僧模樣,長寧試探道:“不必,一個侍衛而已,不勞煩雲濟大師,我府上有府醫,隻是,雲濟大師也是來給蘇老夫人賀壽的嗎?”
雲濟看向老夫人,激動得老夫人緊抓住手裡的帕子。
若是得雲濟親自給自己賀壽,那這臉麵就大了去了。
可雲濟卻是歉身道:“今日貧僧並非前來祝壽,隻是受人之托,給蘇姑娘送一份謝禮。”
真是為蘇芮而來!
眾人頃刻眼神交換,暗猜雲濟對蘇芮的心思。
這一年來那麼多女人前往法華寺侍奉,都是铩羽而歸,見到雲濟的都是鳳毛麟角。
蘇芮不僅見到了,如何雲濟還親自出法華寺來給她送東西,這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啊。
若蘇芮真成了事,那……
在眾人各有心思的眼神裡,雲濟步入垂花門,清幽而悲憫的雙眸垂看著趴在地上鮮血淋漓的蘇芮。
昨日還是眼滿腹心計,臉裝俏皮的模樣,如今卻如一條被抓上岸的魚,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背上新傷疊舊傷,密密麻麻,即便是行軍打仗之人也沒有她這般多。
聞到雲濟身上的檀香味,蘇芮用僅剩的一點力,轉過頭,朝著他露出笑,細弱蚊蠅道:“謝大師前來搭救小女。”
見她此時此刻還笑得出來,雲濟實在不知哪一麵才是她。
蹲下身,從袖袋之中拿出一朵乾草編的花,放在她手中道:“這是睿睿托貧僧轉交給你的謝禮。”
小崽子還挺有良心。
全靠他,雲濟才會來。
她還真是好人有好報呢。
見她似無力再說一句話,又看她後背還在源源不斷往外冒血,雲濟最終還是不忍道:“抄寫佛經之事也莫忘了,佛誕日要在宮中焚燒。”
明白雲濟這是救自己,蘇芮笑得高興。“好。”
不與她多話,雲濟站起身,回身走到長寧跟前道:“郡主,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饒人處且饒人。”
說完,雲濟沒有半刻停留,如來時一樣,一陣清風就那麼吹了出去。
仿佛沒有來過,可一切都改變了。
長寧立在原地,冷看著趴在地上的蘇芮,想弄死她的心到了極致。
可在這盛京城裡她明白,雲濟不可得罪。
既雲濟明說了要蘇芮抄寫經文佛誕日焚燒,她若還把人打死,打殘,那便是刻意破壞佛誕祭祀了。
最終,長寧隻能吞下這口氣,摔袖離去。
可還未走出永安侯府大門,就覺得身上發癢,但憤怒之下也未當回事。
垂花門這,喜兒和洛娥立即將蘇芮從地上攙扶起來,血淋淋的她臉上蒼白,視線在周瑤和侯夫人梁氏兩人身上來回一遍,輕笑一聲。
笑得周瑤心裡發毛,梁氏臉色撐不住的下沉幾分。
直到蘇芮被帶走,其他賓客都安排進宴廳用膳後,周瑤才躲在廂房裡麵止不住的哭。
“娘!你說今日能叫我踩著蘇芮那賤人,讓所有人都知曉我的好,說赫哥哥會答應婚事的,可如今呢?他都懷疑我了!我求了許久,他也不過是嘴上相信,那平郡王妃肯定不相信。”
毀了!
都毀了!
周瑤越想越氣,卻又沒有辦法,隻能一個勁埋怨。
梁氏也心情不渝,沒成想事會成現在這般樣子。
是她小瞧蘇芮那丫頭片子了,竟給她來了一套聲東擊西。
先叫那喜兒到處調查,引了她的目光,叫她以為她是知曉了那死了的丫鬟的事,索性就給她一個人,眼見她吃下,原以為此事穩了,今日必能借著長寧郡主之手斷了她的路。
不成想殺出一個管倉婆子來!
那婆子她有印象,可卻不知那婆子有日冊,還保留至今。
可她都不知曉的事,蘇芮又是從何知曉,又從哪裡找出此人來的呢?
梁氏怎麼想都不明白,可事已至此,已是無法改變了。
以長寧郡主驕縱的性子,今日在侯府吃了癟,有雲濟的話頂著,暫時她不會動蘇芮出氣,那就會從彆地。
首先隻怕就是受懷疑的周瑤了。
“莫哭了,這些日子裡先在府中,佛誕日也莫去宮外了。”
周瑤驚得止住了哭,“為什麼?”
她不明白為什麼要軟禁她在府裡,明明今日失敗,平郡王府對她就更添顧慮了,應該借著佛誕日想辦法和沈赫私下再接觸,實在不成……生米煮成熟飯才是啊。
“娘是為你好,彆問那麼多,聽話就是。”梁氏沒心情和她解釋過多,她的腦子也明白不了。
又是如此!
又是什麼都不肯和她說透,不就是嫌她笨嗎?
見周瑤嘟起嘴,怕她不服之下又做什麼事,梁氏歎了口氣哄道:“行了,你聽話,再過幾日侯爺就回來了,到時我會叫他兌現承諾,等你成了這永安侯府的嫡女,你還怕平郡王府不來提親嗎?”
“當真?”周瑤高興得眼睛發亮,可轉念又暗淡了。“現在侯爺的軍功被蘇芮用了,蘇芮又占著嫡女名頭,能行嗎?”
“娘自有辦法,你乖乖等著就是。”拍了拍周瑤的手,梁氏心裡開始盤算。
今日她是小瞧了蘇芮,可雲濟的出現也叫她不得不擔憂。
這還沒破戒呢,就這樣護著她了,日後說不準真會保下她。
以蘇芮如今這擺明了要報複她們的樣,一旦她登高,必然不會放過她們。
正想著,梁氏覺得身上又癢了起來,比先前更加厲害。
周瑤也忍不住的一個勁撓,嘴上奇怪:“怎麼這麼癢,怎麼抓都沒用。”
而此刻,馬車裡的長寧,宴廳裡的賓客都不顧形象的抓著自己,眼看著漸漸出了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