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熟悉的字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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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氣之下,沈昭寧以找公爹告狀為借口,把裴恒趕去書房溫書。

進書房是不可能進書房的,可一把年紀被爹打更丟人。

裴恒靈機一動,故意拎著個鳥籠,悠哉悠哉地晃悠到書房門口。

籠中畫眉清脆啼鳴。他一身雲紋錦袍鬆散垂落,懶散的模樣讓人看了就來氣。

希望沈昭寧看見他這副樣子能深刻意識到什麼叫扶不起的阿鬥,彆再逼他讀那破書了。

然而剛一推門,裴恒臉色便驟然凝滯。

隻見沈昭寧立在紫檀書案前,指尖正摩挲著一疊泛黃的文章。

紙頁上的字跡遒勁灑脫,論及賦稅改製之策鞭辟入裡,全然不似出自紈絝之手。

沈昭寧一頁頁看過去,眉頭輕鎖。

這文章,分明是裴恒的字跡……

不等她再多看一眼,身後腳步聲匆匆傳來。

裴恒幾步跨前奪過紙頁,袖口擦過她耳垂,帶起一陣清冽鬆香:“怎麼亂翻人家廢紙呢?”

他動作太急,拿回文章後一時刹不住車,整個人壓著沈昭寧貼在了牆邊。

四目相對,呼吸交融,日光落在裴恒那張清俊昳麗的麵容上,竟然沈昭寧有一種耀眼的感覺。

裴恒的手就這麼按在她的手上,溫熱指腹擦過手背,沈昭寧耳尖倏地泛紅,踉蹌側身避開,轉移話題。

“廢紙?若這算廢紙,翰林院那些老學究該跳護城河了。”

她輕咳一聲,指尖點向文章某處:“此處引《鹽鐵論》駁重農抑商,字字珠璣,你文章寫得這麼好,為何要藏起來?”

裴恒抬手,折扇“啪”地展開掩住半張臉,一臉無語:“你看這像我寫的嗎?當然是為了應付功課花錢買的!”

畫眉恰在此時撲棱翅膀,他順勢將鳥籠塞進她懷裡,“喏,這雀兒送你逗悶,比咬文嚼字有趣多了。”

沈昭寧才不信他的鬼話,她看著裴恒,總覺得對方在隱瞞自己。

”你找誰買的?要是那個賣家能寫出這種文章,倒不如把他請回來做夫子。“

沈昭寧將鳥籠掛回窗邊:“你說出來,我請這位先生每日來書房授課,從明日起,我陪你辰時讀書,酉時習策論。”

裴恒抓耳撓腮,他苦下一張臉,折扇甩得險些脫手:“小爺最煩之乎者也,再說了要是讓爹知道我買文章回來,豈不是要揍死我?不成!”

沈昭寧也不管他是真討厭還是假討厭,順著話抿唇一笑:“那你就跟著府裡的先生好好讀書。”

“我知道公爹因你不爭氣斷了你的月錢,隻要你這個月文章有進步,我就勸公爹把月錢還給你。”

裴恒很想拒絕說他聽先生講課如聽天書頭漸昏,可想到自己如今分文沒有的月錢,又猶豫了。

咬了咬牙,裴恒還是一拍桌子:”……成交!“

沈昭寧滿意勾唇:”那我去給你曬書,你等著吧。“

說完,她轉頭離去。

待腳步聲漸遠,裴恒倏地擲書於案:“阿墨!”

書童忙從門外溜了進來:“少爺,您吩咐。”

“你在這給我打好掩護,我去戲樓聽會兒戲。”

說完,裴恒站起身一拂衣袖,溜溜達達便去了常去的戲園子。

讀書?誰愛讀誰讀!

……

裴恒前腳剛出門,後腳沈漓鳶就去了沈昭寧的長樂院。

她一進門就看見沈昭寧正指揮丫鬟晾曬書卷,想起剛剛看見的身影,故意揚聲道:"姐姐怎麼忽然想起來曬書,該不會是給二公子準備的吧?"

沈昭寧動作一頓,轉頭也揚起笑臉:“是啊,妹妹怎麼有空過來了?”

沈漓鳶歎息一聲:“還不是我夫君讀書太用功,我讓他歇息兩日,他卻不願意,非說時間不等人……”

說完,她又擺出一副羨慕的嘴臉:“還是二公子懂得勞逸結合,這不我剛剛還看見他拿著戲樓的戲票出門了,要是我夫君也能學二公子休息休息就好了。”

沈昭寧聽見戲樓兩個字,臉上的笑容一寸寸冷下。

“你真看見了?”

“自然。”沈漓鳶笑容明媚,“門口的小廝也都看見了,姐姐不知道?”

她如果知道,一定會抓著裴恒把他捆書房裡。

沈昭寧也明白過來沈漓鳶的意思了,不就是看熱鬨再炫耀一下裴文軒有多用功嗎?

以為她這樣就會生氣,孰不住沈昭寧早就知道自己難以管住裴恒,因此早就給找好了靠山。

她盯著沈漓鳶,眼眶倏然一紅,起身飛快奔去了婆母的院子。

"母親要為兒媳做主!"

沈昭寧一進門跪在裴二夫人麵前,淚珠順著瓷白麵頰滾落,一副傷透了心的樣子:"今晨夫君分明答應我要讀書,可扭頭他就去了戲園。"

她拿起帕子抹淚,好不可憐:“我以為夫君要上進,可沒想到他都是騙我的……”

裴二夫人雖然知道自己兒子說話如放屁,可眼看兒媳哭得梨花帶雨,登時拍案而起:"簡直太過分了!來人,現在就去戲園把少爺抓回來!"

轉頭她又衝沈昭寧招手:"好孩子快起來,母親這就帶你去捉那混賬!"

……

戲園裡絲竹聲起,天字廂房熏著龍涎香。

樓下戲台唱著《長生殿》,裴恒翹著腳閉眼跟著咿咿呀呀的唱腔搖頭晃腦,耳邊是幾個狐朋狗友的哄笑。

"聽說弟妹要把你拘在書房?"

戶部侍郎家的三公子擠眉弄眼,"要我說,這般盯著夫君讀書的婦人最是無趣。"

“誰說不是呢?”將軍府的二公子感歎,“不過俗話說娶妻娶賢,這嫂夫人倒也是個好妻子。”

那侍郎公子擺擺手:“天天壓著丈夫讀書,再好也是個木頭,沒半點意思……”

裴恒嘖了兩聲,像是不耐煩:“她不是那種人,嘴那麼碎,戲不聽了?”

說完,又覺得話說得重了些,裴恒睜開眼睛,唉聲歎氣:“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那麼掃興做什麼?”

“如今我是過不上好日子了,你們一個個是自在,也沒人懂我這英年早婚的苦……”

沈昭寧扶著婆母站在包間門口,盯著那扇緊閉大門,倏然笑了。

他,還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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