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興奮地亮了眼睛,就見錢氏跟前猛地豎起一根木樁,“啪”的一下抽在她腦門上。
那聲音,跟鼓掌似的。
這一下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錢氏被打得一屁股坐地上,好半晌才想起來嚷嚷。
“姓王的你什麼意思!”
如意轉頭看娘親慢吞吞擦乾淨嘴巴,起身優雅地走到門口,笑容核善地說。
“哎喲不好意思。”
“為了防止家裡進一些不請自來的牲口,咱們做了些陷阱。”
錢氏還在思考這句話是不是哪裡不對,如意已經捂著嘴笑了。
“不請自來的牲口”揉著腦門斯哈幾聲,準備上前理論。
王英連忙道:“哎哎小心點兒,陷阱可不光是那一個。”
錢氏隻能老實站住。
王英比錢氏要高挑。
一個俯視,一個仰望,這氣勢上就差了一大截。
錢氏內心惱火,卻礙著此行目的,沒有發作。
神奇的是她竟然還能壓著脾氣示好。
“我是想來問問大嫂近日可好,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即便得了點偏財,大房最近的日子肯定也不輕鬆。
畢竟欠著高額債務,他們肯定每天都焦頭爛額。
大哥大嫂和長安都要忙著掙銀子,如意不就沒人照顧了嗎?
這時候自己要是主動站出來,他們不得感恩戴德?
錢氏決定,先獲得大房的信任,再找機會把如意帶走。
王英盯著她看了會兒。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奸盜不可取,但殷勤可以。
“既如此,”王英笑得無害,“勞煩三弟妹幫我把院子裡的水缸打滿吧。”
錢氏:“好……哎?”
真讓她乾活啊?
雖然肖家院子裡就有水井,但他家水缸也大呀!
而且他們現在不是沒事乾?
自己吃著飯,讓她這個客人乾活,他們怎麼好意思的?
瞥一眼如意,錢氏將“忍辱負重”四個大字來回默念了好幾遍。
她這都是為了那一百兩銀子!
真把水都打了個半滿,錢氏已經累得氣喘如牛,王英不動如山,就坐一旁嗑瓜子。
錢氏內心已經把王英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她無論在家當姑娘的時候還是嫁到肖家後,都不曾乾過這麼重的活兒!
好你個王氏!
從前在公婆麵前那老實果然都是裝的!
如今一分家,立刻就原形畢露了吧!
頂著抽搐的假笑,錢氏試圖曲線救國,她湊到看熱鬨的如意跟前。
“喲,幾日不見,咱們小如意是越發水靈了!”
“你爹娘那麼辛苦,都沒時間照看你了吧?要不要跟三嬸回家玩會兒?”
如意非常誠懇地表示:“三嬸你說話的方式像個人販子哎!”
而且還是個沒耐心的人販子。
心裡那點小九九全都寫在臉上了。
錢氏麵上僵硬了一瞬,還是厚著臉皮繼續聊天。
“三嬸這不是想你了麼。”
“好歹是一家人,血濃於水的,分家後也不見你們回去看看,村裡碎嘴子多,萬一有人編排你們不孝……”
如意發自內心覺得整個雁回村都沒有比錢氏更碎的嘴皮子,她不想再聽這婆娘扯淡,直接將她的話打斷。
“我聽說喜歡背後嚼舌根的人死後要入拔舌地獄。”
“況且,那些編排我們的人知道我家是在爹爹傷重時被淨身出戶嗎?”
錢氏:……
王氏怎麼什麼都跟這小崽子說!
還有臭丫頭這張嘴,嘚吧嘚吧蹦得是真快!
一點兒看不出來不久前兒她還是個啞巴。
她生硬地再次轉移話題。
“不回去也不是什麼大事,要不然你帶三嬸參觀參觀你們的新家?”
她用嗔怪的語氣道:“搬家這麼久,也不見你們邀請我們來賀這喬遷之喜!”
如意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我聽說來恭賀喬遷都是要帶禮物的,三嬸你帶了什麼?”
就帶了張嘴啊?
錢氏:……
就你耳朵好使!什麼都能聽說!
套近乎失敗的錢氏敗興而歸,打算找肖老三合計合計。
當家的雖然……到底讀了這麼多年的書,腦子比她靈活。
可當她回到肖家老宅,卻正巧聽見屋裡有動靜。
肖老太太渾身疼了好些天,脾氣也越發暴躁,把家裡所有活物都罵了一遍之後,她實在閒著,就跑來找肖老三說閒話。
“你那懶婆娘怎的去了這麼久?”
肖老三哼哼唧唧胡亂搭話,心道換他他也不想回來。
嶽丈家那院子是自家能比的麼?
“許是有事耽擱了吧。”
老太太啐了口:“呸,那好吃懶做的貨能有什麼正經事。”
“當初也不知你怎麼想的,竟看上這麼個婆娘。”
肖老三也疼得煩躁,想也不想就口不擇言:“不然我該選王氏那樣的嗎?”
錢氏正想推門的手頓住。
她忽然想起大哥剛帶著王氏回來那日,肖老三的眼睛直勾勾落在那女人身上……
屋內,肖老三不耐煩的聲音還在繼續:“再說了,不是娘你說錢氏家底厚,能幫襯咱家麼?”
“不然就她那個模樣……”
錢氏捏著房門的手緊緊攢起。
難堪和憤怒交織之下,她對高家的事隻字未提,當然,那已經到手的銀子,她也沒拿出來。
肖老三算個什麼東西?若非頂著“讀書人”的名頭,自己哪裡就能看得上他?輪得到他嫌棄自己?
王氏天生一副狐媚子模樣,生的女兒又會是什麼老實貨色?
不然雁回村的人這麼多,高家怎麼就偏看上她肖如意了?
如此這般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後,錢氏開始四處打聽肖家的近況。
想讓大房那幾個對自己推心置腹是不可能了,她去了幾趟,除了給那王氏打白工,彆的什麼都沒得到!
好在她這張嘴也不是白長的!
她不是個討喜的鄰裡,但勝在臉皮夠厚,一番死纏爛打,還真就問出了肖家兄妹倆經常進山的消息。
她將這消息送給高家,高家人對此十分滿意,便又大方地賞了幾兩碎銀。
當然,這銀子,也被她仔細地藏了起來。
幾日後,當如意和長安再次進山,他們在山腳下看見了一輛華麗的馬車。
駕車的是個臉上堆著笑的小廝。
“這位小哥,我家主人想進山踏青,但對這雁門山不太熟悉,不知能否請你當個向導?”
長安答得斬釘截鐵:“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