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顫了顫,並未動作。
“不借印子錢,難道眼睜睜看著勇哥等死嗎?”
她眼中噙著淚,看似淒苦,話中卻藏著埋怨和質問。
肖老頭一陣心慌難堪,不由得移開視線:“還剩多少?”
王英垂首,聲如蚊呐:“沒了。”
“都沒了。”
老太太呼著蒲扇似的巴掌就躥過來,眼看就要朝王氏臉上招呼。
“放你的屁!”
那麼多銀子,怎麼可能全花完了?
她看這王氏就是欠收拾!
如意想也不想,抬手就想將她推開。
剛剛碰到老太太那瞬間,如意收到提示——
【人體,不建議食用。】
如意:??????
【肉質等級,差。】
夠了,她說夠了!
這空間是真的餓了!
她的空間確實是升級了,但升級的方向似乎有些詭異怎麼辦!
如意一個身嬌體弱的小團子,自然不可能真推得動膀粗腰圓的老太太,眼看她自個兒要倒個踉蹌,剛走進院門的長安健步上前將她護住。
老太太使儘全力的一巴掌“啪”地拍在長安後背,巨大的聲響在小小的院子裡繞了好大一圈。
王英沉下臉,柔弱的神色有瞬間冷凝。
老太太被嚇退了一步,回過神來頓時惱羞成怒。
“你這是什麼眼神!還想打我怎麼滴?”
“我告訴你王氏,你自己做的孽欠的債你自己想辦法還,我一個子兒也不會替你出!”
王英哀哀戚戚紅了眼眶:“娘,您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老太太條件反射呸出聲:“關老娘屁事!老大又不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
屋裡,看著屋頂發呆的肖勇神色無波。
王英又看向一旁的公爹。
“爹……”
而這位和自家夫君切實有著血緣關係的“一家之主”,卻隻是避開了她的視線,保持著那一如既往的,該死的沉默。
肖勇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說不失望是假的,但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就不再是那個滿心求父親認可的天真少年,如今他心中有更多更重要的人和事。
此處無人愛我,那我,也不要你們了。
“那一百兩,到底花哪兒去了?”
王英看也不看肖老頭:“你們可曾聽說過世間有那遊曆的‘活神仙’?”
“那是九天之上落於凡塵曆練的真仙!”
如意覺得她家娘親現在的語氣像極了現世那些傳銷人員,妥妥就是個被洗腦的失足群眾。
肖家眾人都被她突然古怪的語氣驚得忘了反應。
王英又壓低了聲線:“我在外頭遇到了位‘真仙’,他說與我有緣,隻需九十九兩,給夫君請仙人庇佑,無論什麼疑難雜症都可藥到病除,起死回生!”
老太太旁的不成,和銀子有關的事那是格外警醒:“你個蠢貨,什麼活神仙什麼請仙,那都是騙人的把戲!!你被騙了!哪個真仙會要凡人的銀子!”
王英卻不聽:“娘你不懂,神仙入世是為了修功德,救死扶傷乃是他生來的責任,我家夫君向來與人為善,所以才會得到上天眷顧,換來真仙現身,那九十九兩是我自願獻給神仙們的香火!”
若非如意事先猜到些內情,單聽這語氣,怕也要以為娘親入了魔。
老太太跟她講不明白,怒吼一聲:“那人呢!去找他把銀子退回來!”
王英麵上緩緩浮起一種老太太十分熟悉的,讓她特彆不安的平靜。
“不行呢。”
“因為那真仙功德圓滿,已經飛升上界去了。”
如意都要佩服老太太了,因為聽到這裡她居然沒暈。
“我掐死你這個殺千刀的敗家娘兒們!”
王英將兒女都擋在身後,避免被老太太誤傷。
錢氏看熱鬨不嫌事大。
“大嫂你也真是,怎麼什麼胡話都信,這下好了,大哥得打多久獵才能把銀子還上?”
“不如還是考慮考慮去求求高家”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見王英抬起頭。
“不是還有你們嗎?”
錢氏瞪大眼:“關我們什麼事!”
王英無辜又誠懇:“我們是一家人啊。”
老太太讓大房將銀錢上交的時候,眾人哄著大房多乾活少吃飯的時候,錢氏夥同老太太要賣掉如意的時候,他們都曾用過這句話。
然而此時此刻,卻無一人願意開口應承這羈絆。
王英忽然笑了一下:“說來還要感謝三弟妹,若不是聽說你家耀祖是個讀書人,那放印子的還不肯讓我借這麼多。”
錢氏:!!!!!
她連耀祖的事都說出去了???
說完這些,王英也不管肖家諸人什麼反應,帶著兒女回屋。
大房房門關上的那一刻,眾人才意識到事情變得有些不可控。
“怎麼辦?”
老太太雖然平時張揚跋扈慣了,遇到難題仍然是第一時間想著去找肖老頭。
後者點著旱煙,幾番欲言又止。
老太太急得不行:“總不能真被他們拖累吧?”
肖老頭吐了口煙圈:“不是還有半年。”
“等老大好些,讓他多去山裡轉轉。”
老太太可沒他這麼樂觀。
老大能不能活還是兩說,況且——
“耀祖下個月可就該去書院讀書了!”
“真讓這些放債的去鬨事,耀祖的前途可怎麼辦?”
“老三已經是沒法子,耀祖可不能耽誤啊!”
肖老頭抽煙的動作頓住。
他半輩子的積蓄都用來供小兒子讀書,奈何老天不長眼,突然出現的賊子打斷了老三的腿,也斷了他的科舉路。
如今,肖家光宗耀祖的希望都落在小孫子身上,他怎麼能眼看這希望落空?
是夜,肖家各房都沒能睡個安生覺。
二房盧氏哭哭啼啼說自己遭了無妄之災,吃糠咽菜過不上好日子,還平白欠了一屁股的債。
三房錢氏想著方才王英說的那些話,糾結一夜,愣是沒睡著。
……
將各房的“熱鬨”看在眼裡,王英給如意遞了個熱乎乎的大包子,還是肉餡兒的。
估摸著肖家其餘人這會兒顧不上他們,一家四口細嚼慢咽地用了一頓飯。
長安背上叫老太太抽出個五指印,可見是下了狠手,他說不疼,王英就給了個腦瓜崩。
“疼不疼的我看不出來?”
長安撓撓頭:“總歸是最後一次了,這巴掌,算我替爹還了那點微薄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