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舉一人進入文淵閣,對李景春來說不是難事。
難點在於皇帝的態度。
無人知曉林相辭官落馬後,皇帝是否還要追究林相一脈,若是態度緩和了,那李景春保舉林策隻需要一句話。
若皇帝不願,李景春不會用自己前途做賭注。
他還是很愛惜自己羽毛的。
“我不能保證成功,你的身份太敏感了。”李景春起身說道,“聽說你破解了‘星河遺夢’,倒是可以讓鎮國公試試,他是個莽夫,提出你的事情也不會引來陛下不快。”
林策知道李景春的難處,他笑著點頭,又招了招手,示意李景春俯身。
李景春一臉疑惑,這小子要搞什麼?
“舅父,以後少去蝶香樓,或者每次回來的時候換一套衣物,又或者買些味道大的東西,蓋一蓋身上的味道。”
林策笑眯眯的說完,李景春接連後退了幾步。
剛才這番話隻有他們兩人聽見,賈喜鳳和李佳音都蒙在鼓裡。
“你……”李景春又驚又怒。
他瞪著林策,眼皮子狂跳。
隻見他不出聲張了張嘴,口型在說‘你跟蹤我’?!
“你們說什麼呢?”賈喜鳳察覺到不對,當即好奇道,“林策,我好像聽見你說什麼換衣服,味道大什麼的,今天我戴錯香囊了嗎?”
林策剛要開口,就見到李景春拉住賈喜鳳的手。
他故意聞了聞,連忙正色道:“夫人,今日你這香囊味道太重了,林策身子弱受不了那氣味,趕緊去換了吧!”
林策連忙點頭,他麵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
就連身軀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舅母,實在是抱歉啊,我這身體不爭氣,實在是……”林策說著,賈喜鳳臉色微變,她連忙跑回了後院,不敢再出現。
李景春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不過卻發現林策越來越不對勁了。
隻見林策剛才的表現並非裝出來的,他是真的發病了!
“佳音,送你表哥回去,立刻去買個大木桶來,讓福二多燒點熱水,這幾天都燒!”李景春眉頭緊皺,眼中露出緊張神色。
李佳音大吃一驚,她呆呆的說道:“爹,娘的香囊不會有毒吧!”
“瞎說什麼。”李景春沒好氣的說道,打個掩護怎麼還打出事情了呢?
花好,月圓。
但對林策來說,並不是這樣。
“表哥,你究竟是怎麼了?”李佳音冷漠的臉上總算變幻成擔憂。
林策知道自己這位表妹並非性子冷淡,隻不過是常年處在深閨中不與外人接觸,從而養成了社恐的性子,外表冷漠隻是她的自我保護方式。
“我沒事,老毛病犯了。”林策勉強一笑。
他倒是想逗一逗李佳音。
“好久不見,今日我還以為當初和我玩的佳音不見了,從少女變成少年了呢。”林策嗬嗬一笑。
賈喜鳳當初為李家誕下一女,自己悔恨萬千。
她還有傳統商賈的思想,總想著誕下一子繼承家業,或許是自己名字起的不好,喜鳳,因而得了個女兒。
好在李家十分開明,即便是女兒也完全不介意。
相反李佳音從小便是掌上明珠,李家對她的好沒有絲毫偏差。
反而賈喜鳳想把李佳音當男兒養,給她穿男裝,讓她學君子六藝,就是想告訴外人李家有女不輸男!
“表哥,你也希望我是個男兒嗎?”李佳音眼眸低垂,似乎有些傷感。
“哪能啊,隻是現在我倒像是個柔弱嬌娃,你更像個陽剛男兒。”林策大笑一聲道,“你比我可有力氣多了。”
聽聞此話,李佳音頓時急的跺腳。
她放開林策埋怨的瞪過去,哪個女子想聽彆人說自己像男人的?
這可不是什麼好話!
“哥!”李佳音瞪著林策,舉著拳頭就打來。
“你瞧,這更像了!”
林策大笑一聲,立刻朝著雜院跑去,引來李佳音追著捶打。
不過拳頭還沒打到林策身上,就見林策一頭栽倒在地上。
雜院中的梨兒恰巧跑了出來,見到這一幕嚇得慌了神。
“不是……不是我……”李佳音惶恐滿麵,她從小就知道林策身體虛弱,但這才跑幾步就摔倒了,得虛弱成什麼樣啊!
剛才見麵的時候,都沒發覺這一點。
梨兒心急如焚,連忙上手背著林策。
“愣著乾嘛?快去準備熱水,我要給少爺暖暖身子!”梨兒對李佳音囑咐道,這一幕她更像是李府的千金,倒是李佳音成了下人。
林策身體冰冷至極,即便透過衣服,也讓梨兒感覺渾身涼透。
他的每一個呼吸,落在梨兒脖子上都讓她止不住的打顫。
她背著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座冰山,一座真正的冰山!
林策病倒,李府上下忙成一團。
本來就人手不夠,福二伺候李家三人已經忙不過來,現在又多了個林策,實在是手忙腳亂。
好在徐榮及時趕到。
秦世忠聽說梨兒要準備的東西,他便立刻安排了下人趕去李府。
林策身上發生的事情,也就隻有他們這些真正的上層知曉。
是夜,如墨。
淒涼月色被雲層遮住,今夜的月亮還不夠圓,卻寒氣逼人。
房間內林策被浸泡在大木桶中。
木桶中的水騰著熱氣,這才讓林策臉上恢複了一絲血色,梨兒滿頭大汗,羊角辮一晃一晃的,她不斷往木桶中加入滾燙的熱水,才能緩解林策身上的寒氣。
突然林策開口說道:“梨兒,幫我去暖床吧,我沒事了。”
“少爺!您醒了!”
梨兒滿臉驚喜,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這還沒到十五呢,少爺就差點撐不住了,若是十五那日真到來,這可怎麼辦呀。
“沒事,休息休息就好。”林策微微一笑。
看到梨兒疲累的模樣,他又補充道:“辛苦了。”
“沒事沒事,梨兒習慣了。”
梨兒簡單擦了擦額頭,直接鑽進了被窩,林策壓根不嫌棄她渾身汗,況且她越是出汗,林策睡的越是安穩。
不多時,房間的蠟燭吹滅。
房外賈喜鳳滿臉愧疚之色。
“景春,我以後再也不用香囊了,我沒想到對林策這孩子刺激這麼大……”賈喜鳳麵容苦澀,聲音帶著些哭腔。
一旁的李景春攬著她的肩膀,眼神犀利,並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