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靄還未散儘。
薑在勳背著雙肩包推開單元門時,差點撞上橫亙在樓道口的黑色保姆車。
他湊近打量這台黑色奔馳唯雅諾——是黃政民新提的保姆車。
金大元叼著牙簽敲方向盤:
“愣著乾嘛?上車!”
“哦”
車載胡桃木飾板泛著新車特有的樹脂味。
薑在勳鑽進後座時,指尖不小心蹭到扶手箱側邊的凸起按鈕。
“嗡——“
腰椎突然震起的機械按摩嚇得他蝦米般弓背:
“這、這椅子成精了?!”
“土包子!”
金大元拍著方向盤狂笑:“你老師特意升級的脊椎理療功能,讓你小子提前體驗影帝職業病。”
“……”
保姆車緩緩駛離單元門。
薑在勳好奇寶寶般調試著空調按鈕,晨霧中突然閃過一抹熒光綠——
李聖經正戴著骨傳導耳機在小區步道晨跑。
緊身瑜伽褲包裹住她修長的雙腿,腰臀曲線隨著奔跑節奏起伏如海浪。
此時距離首爾時裝周還剩33天。
李聖經的訓練計劃越發嚴苛,連鬨鐘都調早了四十分鐘。
——當然,這與錯開和薑在勳早晨搶浴室的時間毫無關係。
“眼珠子都要粘人家身上了?要停車打招呼不?”
“彆!她會說我破壞市民晨練秩序”
“真不停?”金大元故意降速到 15碼,“哥給你表演個漂移停車?”
“哥你駕照分夠扣嗎?”
“……”
保姆車駛出聖水洞時,漢江的晨霧正被初陽蒸成縷縷金紗。
薑在勳陷在座椅裡數江麵貨輪的汽笛聲,三長兩短的鳴響讓他想起話劇《海鷗》裡的燈塔信號。
狎鷗亭的玻璃森林漸次浮現。
羅德奧街口堵車時,車載香薰的雪鬆味與街角麵包店飄來的焦糖氣息糾纏。薑在勳搖下車窗透氣,突然聽見金屬碰撞的脆響——
斜對角商鋪外,吊車正將霓虹燈牌懸至門楣,【tt】的鍍鉻字母在朝陽下折出冷光。
“那是”
薑在勳半個身子探出車窗,脖頸卻被突然鬆動的安全帶勒回座椅。
“怎麼了?”
金大元猛按喇叭邊問道。
“沒什麼”
他中介實習期經手的商鋪已在裝修,看來租賃交易已順利完成。
韓國國土麵積不大。
但不管前往何處,時間計量單位都是以小時論的——因為車多。
當保姆車滑入sbs電視台地下車庫時已接近九點。
堵了四十五分鐘。
電梯門鏡麵倒映出烏泱泱的人群——
十多個白襯衫少年正對調整領結,活像群集體換羽的企鵝。
試鏡等候區飄著空調冷氣與廉價香水的味道。
金大元把試鏡牌拍在他胸口:
“33號,吉數啊!”
薑在勳抱著雙肩包,沿著牆根挪到角落折疊椅。
左邊坐著正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台詞的薑河那,右邊是狂抖膝蓋的樸炯植。
薑在勳忽然回想起昨天片場韓惠珍前輩跟她說的“焦慮會傳染”。
他的膝蓋也不自覺的跟著樸炯植一起抖。
樸炯植突然停住抖腿,歪頭看他:
“你帕金森?”
薑在勳膝蓋急刹:
“啊?”
“我這是揣摩崔英道。”
樸炯植掀起褲管,小腿上綁著5kg沙袋:“我聽說財閥二世走路要有獵豹的鬆弛感。”
“……”
薑在勳默默把腿並成軍訓坐姿。
“你們都試哪個角色?”
薑河那湊過來給兩人遞了塊薄荷糖。
“當然崔英道。”
樸炯植道了聲謝,嚼著糖含混道。
薑河那左右看了看,突然壓低嗓音:
“聽說崔英道已經被金宇彬內定了。”
樸炯植打了個響指,笑道:
“所以我準備了n b——尹燦榮。”
“你呢,薑在勳xi。”
薑河那轉頭看向薑在勳。
“嗯?”
薑在勳愣住:“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我是中央大學戲劇專業的,你們話劇社上個月來我們學校公演那天我有在台下觀看。”
薑河那笑了笑:“上周表演課還分析過你的謝幕動作。“
“不是,等會兒——”
樸炯植突然插嘴:“搞什麼?我以為大家都是待業青年——“
他掰著手指頭數:“學院派、話劇咖,合著就我一個純跨界新人?”
“不,你應該想薑在勳xi的老師是黃政民還能跟你一同出現在sbs的試鏡區,是不是心裡就平衡了?”
“平衡個鬼啊!等等”
樸炯植突然反應了過來:“你老師是黃政民?”
薑在勳摸了摸鼻子:“隻是跟著老師學習”
“快快快!紀念下曆史時刻——”
樸炯植掏出手機高舉四十五度:“等我以後拍紀錄片,這段就叫《出道即巔峰——試鏡淘汰過幼年期影帝的愛豆演員》。”
一旁,薑河那也默默掏出手機:“能麻煩在勳xi比個v嗎?”
“”
薑在勳僵著剪刀手像被綁架的人質。
“哢嚓!”
快門聲未落,斜後方突然傳來嗤笑:
“現在的新人真會攀關係。黃政民的學生還需要跟我們搶龍套?該不會是被退貨的殘次品吧?”
樸炯植將手機鏡頭緩緩轉向聲源:
“紀錄片素材這不就來了——《試鏡區の鬣狗》?”
“呦,我當是誰——”
油頭男將雙手比在眼前作望遠鏡狀打量樸炯植:
“這不是連打歌服都要靠粉絲眾籌的帝國之子嗎?”
樸炯植手機“哢“地鎖屏,指節捏得泛白:“你再說一遍?”
“怎樣?我這邊建議你們改名叫帝國乞丐”
樸炯植突然起身揪住對方領口,小腿上的沙袋繃帶“啪“地崩開。
“彆!”
薑在勳趕忙橫插進兩人中間。
“動手啊,監控正好拍下糊豆打人頭條!”
油頭男扯著嗓子喊:“標題就叫《糊咖愛豆試鏡現場霸淩》——”
話音剛落,樸炯植揪著油頭男領口的手臂開始劇烈顫抖。
這種抖動並非是害怕,而是腎上腺素飆升,準備動手的前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薑在勳突然捂住胸口踉蹌後退,喉嚨裡擠出破風箱般的嘶鳴:
“阿西藥”
他翻著白眼撞向薑河那,抽搐的膝蓋精準踢翻垃圾桶。
易拉罐滾到油頭男腳邊,樸炯植揮起的拳頭硬生生拐彎捶向自己大腿。
薑河那摟著躺地上抽搐不止的薑在勳狂掐人中: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油頭男嚇得連退三步撞上消防栓:
“不、不關我事!是他自己”
場務扒開人群衝進來時,癱躺地上的薑在勳已經口吐白沫了。
“患者需要人工呼吸!”
“阿西!”
樸炯植趕忙衝到薑在勳身旁跪下:“我來!”
薑在勳嚇得趕忙伸手擋住他的臉,“噌”地坐直:“突然好了。”
“……”
全場死寂三秒。
場務手裡的對講機滋啦冒雜音:“33號33號這種身體狀態還試鏡嗎?”
“能試!”
薑在勳抹掉嘴角白沫,一個鯉魚打挺站直:“剛那是角色準備!”
當薑在勳進入試鏡室,候場區重新恢複秩序。
樸炯植將沙袋默默綁回小腿。
薑河那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他剛才在是表演?”
片刻後,樸炯植打破了寧靜。
“是的。”
薑河那聲音極其低沉:
“能表演出這種瀕死狀態,要麼是真體驗過,要麼就是表演天才”
“他那白沫是怎麼來的?”
“大概是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