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你們不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嗎？”
傅明聿步伐平緩走到茶桌前坐下，揉了揉太陽穴，早上剛來了一趟老宅，晚上又來一趟，加上工作了一整天，他又累又煩。
書桌被重重拍了一下，幾支毛筆掉落到地上發出聲響，傅老爺子眼裡閃過幾分暴怒的寒光，指著傅明聿劈頭蓋臉的訓斥，“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握住茶杯的手指微不可察的頓了下，傅明聿繼續不緊不慢地清洗茶杯，看上去就是沒聽懂他說什麼，隨口應道，“不知道。”
說著手上的動作緩了緩，抬眼看向他的方向，眉心緊緊蹙起，“您又在鬨什麼？早上剛把母親氣走，晚上又要把溫嫿送走，您到底在做些什麼？”
好不容易才清靜幾天，又來折騰他。
“你什麼態度！”傅老爺子騰的站起身，撈起一本書砸過去，怒視著他，“她們母女給你下了什麼迷魂湯，讓你這樣護著她們，連傅家都能放到一邊！”
“我送阿默出國的時候你不是很支持？現在又罵她們做什麼？錯的從來不是她們，父親！”
傅明聿說完，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書本，茶也不打算泡了，坐在椅子上和他對視。
“一樣嗎！她和傅默不一樣，她現在已經要讓我們傅家成為京市的笑話！”
把傅默送去國外的公司，等自己把國內的事情處理好，他照舊可以回來。
溫嫿不一樣！
“這明明就是阿默做的事情，你強安在溫嫿身上做什麼？”傅明聿麵色凝重看向他，聲音也變沉，“不要再去針對溫嫿，爸，你今晚做的事情過分了。”
先是簡意，再是他，傅老爺子的臉瞬間冷寒如霜，眯起的眼眸含著壓迫，“你當初是不是猜到我會把她送走，才瞞著所有人將阿默送出國？”
要不然傅默喜歡溫嫿的事情，為什麼要瞞著傅家人，完全可以隻瞞住簡意一個人，卻連他也不告訴，硬扛住他們幾人的指責。
也間接的讓所有事情演變成今天這樣。
傅明聿的眼眸變暗了一下，還沒有說什麼，傅老爺子臉上籠罩一層陰雲，聲音愈發的沉冷，“明笙瞞著我在國外成立公司，現在連你也在防著我，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空氣因為他這句指責變得沉悶，安靜了不久，傅明聿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看向氣得七竅生煙的父親，“已經過去多少天了，你們就不好奇我為什麼知道二哥不是親生？”
對上他微滯的目光，傅明聿的嗓音平淡不少，“二哥又是怎麼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父親想知道嗎？”
傅明笙的血型和傅家人相同，也正是這樣，他才從來不曾懷疑自己的身世。
“當年，你和母親在書房爭論股權分配的時候，我和二哥剛好來找你們。”傅明聿沒有看傅老爺子已經失去光彩的神色，垂下眼眸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他的聲音又幽幽響起，“那天秦老爺子終於點頭同意他和二嫂的婚事，他滿含興奮的要來告訴你們，卻聽到讓他心涼的消息，不是親生，股份占比最少。他為了傅氏兢兢業業，爸，是你先讓他心寒，他總得為自己的妻兒做打算。”
傅老爺子撐著桌子站穩身體，沉著聲音辯駁，“最後你母親自己把她那份騰給他，反而是他在你們兄弟之間占比最多，有哪裡讓他不滿足的！”
“您自己心裡清楚，如果不是二哥自身優秀，他得不到這些。”傅明聿撫平褲子的褶皺站起身，口吻變得嚴肅，
“您一直追求家和，所以他選擇不戳破，陪著您父慈子孝。爸，傅家今天的成就是二哥拚出來的，他早就不欠我們傅家。”
他的兒子也不欠傅家，不應該再去阻攔他們。
“混賬！你懂什麼！是傅家收留了他，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傅家給的，包括傅默也一樣。”
傅老爺子又拍了書桌一掌，那雙眼裡暗沉如有實質的射向傅明聿，
“還有你，那些年一直跟在明笙身邊，經商之道他傾囊相授給你，臨走之前還和我說過你的能力手腕足夠讓傅家進一步發展，以前我還覺得他在替你說好話，”
說著停頓下來，眼眸深深眯起，看到他神色絲毫不變，傅老爺子雙手緩緩背到身後，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小兒子，語氣肯定，
“你在藏拙。公司要進一步發展需要能力，一直維持原來的水平也需要能力。從明笙去世到現在，起起落落多少家公司，傅氏卻從未有任何問題，傅明聿，你！”
“您想多了，我一直都很平庸，不成大器。”傅明聿迎上他震驚的目光，不急不緩的說道，“不管是阿默還是溫嫿，您就不要再去做任何過分的事情，爸，好好安享晚年吧。”
“混賬！”傅老爺子這次的聲音因為氣急而顫抖，“原來你這麼早就開始算計我，你讓自己甘於平庸，襯出傅默的出眾，”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但是他們都明白。
傅家如果出了個手腕能力不輸傅明笙的傅明聿，那傅默的價值可有可無。
他那些年裡也不會如此縱容傅默。
想通所有關鍵，傅老爺子眯起的眼眸慢慢睜開，渾濁的雙眼變得深沉，仿佛又在算計著什麼，“既然你有能力，”
“爸。”
傅明聿知道他在盤算什麼，打斷他未出口的話，聲音裡暗含告誡，“到此為止吧。您再這般算計下去，我的家會散，”
最後一句含著警告，提醒他，“我不允許誰破壞我的家庭，誰都不行。”
真是一個兩個都當他死了！
傅老爺子的嗓音變大，不敢相信的指著他，“你！你也要忤逆我！”
“沒有什麼忤逆不忤逆，您太閒就去和母親賠不是。”
說著揉了揉太陽穴，再次提醒他，“溫嫿是傅越的親姐姐，他很寶貝他姐姐。阿默欺負溫嫿，他回家馬上把阿默送的東西都扔了，如果讓他知道你這樣欺負溫嫿，他會恨你。”
“他敢！我是他親爺爺，”
“但你不止他一個親孫子，溫嫿卻隻有他一個親弟弟。”
又一次打斷他的話，傅明聿眉眼都染上煩躁，仍舊心平氣和的說道，“今晚的事情是你做的過分了，無緣無故把她送出國，您應該給簡意一個交代。”
“我真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傅老爺子拿起桌上了的硯台砸過去，狠狠砸到傅明聿身上。
傅明聿一動不動，也不在乎身上的襯衫被染了墨，平靜地開口，“今晚的事我會告訴母親，既然我勸不了你，那就讓母親來勸。”說完轉身往外走。
臨到門口又落下一句，“您胡鬨也要有個度，彆鬨到最後哪裡都落不著好。”
書房門口被關上。
傅老爺子站在窗邊，眼裡是窗外無邊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