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蘇寶珍隻想怒吼一句,臣妾沒有,臣妾百口莫辯啊!
她急忙擺手,學著記憶裡的樣子深深行了一禮。
“顧舉人,以往我多有冒犯,還請你原諒。”
“我知道你娶我是被逼無奈,你放心,我不會再起壞心思。為了安我父兄的心,你先委屈一段日子,你上京趕考前,咱們就和離,我說到做到。”
見顧巍臣仍是將信將疑,蘇寶珍狠了狠心,發下毒誓。
“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有違背,就叫我被野狼咬死!”
古人信奉鬼神之說,不輕言生死。
蘇寶珍一番毒誓總算叫顧巍臣信了幾分,沉著臉坐到她對麵。
蘇寶珍笑眯眯遞上碗筷,為表誠意,每樣菜都夾了一口率先試毒。
這年月沒有豬飼料,都是純天然喂養的,肉質鮮美,可惜差了點味道。
蘇寶珍一麵吃一麵捋順蘇家的基本情況。
蘇家在村裡算是富戶,有十多畝良田。
蘇老爹是殺豬匠,後院裡還養著十多頭小豬仔兒。大哥接了老爹的班,二哥是木匠,做得一手好活計。
三個男人個頂個得能乾,卻把唯一的女兒養成了廢物。
蘇寶珍悠悠歎了口氣,她生前是學醫的,對中醫藥也頗為精通,以後可以靠采藥治病賺錢。
正想著,蘇寶珍一個抬眸,剛好撞上對麵案幾上的銅鏡。
第二次見炮灰原配這張臉,衝擊力仍舊堪比原子彈爆炸。
一張扁平的大餅臉,滿是油光的肥肉幾乎把五官給擠沒了,看不出個數,脖子是沒有的,上身肥碩,頂著個腦袋,好像兩個大小皮球摞在一起。
蘇寶珍前世雖說不是什麼大美女,但好歹纖細清瘦,不乏追求者。
如今麵對這副尊榮,簡直令人作嘔。
再看對麵的顧巍臣,吃相斯文,修長的手指握著竹筷,坐那兒就是一株挺拔的青鬆。
堂堂一個舉人老爺,竟然被逼著娶她這個醜貨。蘇寶珍光是想想就覺得替他委屈。
好在她穿越及時,顧巍臣的寡母還健在,否則顧巍臣定要跟蘇家不死不休。
月上中天,賓客儘數散去。
蘇寶珍得嫁良婿,蘇家三個男人高興過頭,全都喝醉了,倒在床上昏睡。
蘇寶珍探頭探腦開門,示意顧巍臣可以走了。
顧巍臣淡淡瞟了蘇寶珍一眼,冷著臉脫下身上的喜服,重新換上書院的棉布衫子,頭也不回,大步朝村西頭走去。
蘇寶珍見狀趕忙提起食盒,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借著月色,走了約摸半個時辰,才到顧巍臣家。
屋頂傾斜,幾乎快要散架的茅屋前,站著個四十上下的婦人,手裡提著盞油燈,焦急張望。。
瞧見顧巍臣,離得老遠便迎過來。
“兒啊,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娘聽村裡人說,你被蘇家那幾個潑皮為難,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顧母擔憂地上下打量著顧巍臣,半晌才注意到兒子身後還有個人。
待看清時,顧母被唬了一跳,手上一抖,油燈落在地上,晃了兩晃,最終滅了。
蘇家姑娘悍名在外,她剛剛說的話要是被這姑娘聽見,非得鬨個天翻地覆。
蘇寶珍訕訕一笑,尷尬地能用腳趾摳出一套三室兩廳。
“伯母,咱們進屋說吧。”
顧母神色僵硬,用目光詢問顧巍臣。
顧巍臣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寡母一人撫養他長大已是不易,他不想她再因為蘇家的事擔驚受怕。
三人進屋,麵對麵坐著,蘇寶珍悄咪打量了一下顧巍臣的家。
兩間茅草屋,中間隔著灶台,十月天,冷風呼呼往裡頭灌。
這條件也太艱苦了!
在蘇寶珍打量屋子的同時,顧母也在打量她。蘇家姑娘悍名在外,二十歲的年紀,長得比男人還要壯實幾分。但這性子倒是不像旁人說得那般蠻不講理。
顧母試探著問:“蘇家姑娘,你和我兒現在……”
蘇寶珍悄咪瞟了一眼顧巍臣的臉色,硬著頭皮回道:“伯母,我跟顧舉人確實成親了。”
“但您放心,這做不得數的,等時機合適了,我們就和離。我絕不會耽誤他。”
人家一個相貌堂堂的舉人,功名在身,往後還要作大官,肯定要娶個門當戶對的貴女。
她隻想抱個大腿,讓顧巍臣不再記恨她家,要是能給點賞金就更好了。
殊不知顧母聽了這句,非但沒有安心,眉頭反而皺得更緊。
婚姻大事,哪能如此兒戲?
“巍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巍臣臉色鐵青,但終究不好意思當著姑娘家的麵講,她自解衣帶,坑害自己的事。
“娘,你且安心,咱們之前如何,往後便如何,我會完成父親遺願,考中科舉。”
見兒子不願多說,顧母便不再問了。
蘇寶珍見氣氛凝滯,作勢打圓場,擺開食盒。
“伯母,您等到這麼晚,肯定餓了,先吃點東西吧。”
顧母看著席麵上的菜色,糾正蘇寶珍:“你們既已成親,你便該改口,叫我婆母。”
這個兒媳雖不算合意,但木已成舟,便該按照禮法來。
蘇寶珍張了張嘴,轉頭用目光問顧巍臣的意思。
顧巍臣臉色陰沉,未置可否,蘇寶珍心說他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隻能含糊著叫了聲娘。
顧母點了點頭,臉上帶了兩分笑,轉身進屋,從床頭摸出個紅布包,一層層打開,露出一支銀鐲子。
“這是娘給你的見麵禮,戴上。”
顧母拉著蘇寶珍的手,想給她套上,無奈她實在太胖,卡在指節處根本進不去……
蘇寶珍尷尬地撓了撓頭。
“那個,娘,這鐲子您先替我收著,等我瘦下來了,再問您要。”
顧母把鐲子重新包好,連帶紅布一起塞給蘇寶珍。
“給了你便是你的,你好好收著,等將來傳給我孫媳婦。”
蘇寶珍拿著鐲子,粗粗掂了一下,約摸有半兩重。這在莊戶人家裡算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顧家家徒四壁,顧巍臣在書院也要花銷,經此種種顧母都沒舍得當掉,可見這鐲子對她而言意義非凡。
蘇寶珍不敢收,悄咪朝顧巍臣使了個眼色,問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