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腐土藏璽
終南山坳的烏鴉盤旋成漩渦,李觀瀾捏著蒼術團抵住鼻尖。仵作掀開草席時,腐屍左手拇指的斷骨刺破絹布手套——那截指骨套著枚鎏金螭紋扳指,正是前隋東宮屬官的製式信物。
"第七十二具。"刑部主事在簿冊勾畫,"皆著大業十二年殿前侍衛服,但"他挑起具屍骸的腰帶玉扣,"這青玉螭龍紋,是前隋晉王府獨用的樣式。"
李觀瀾靴底碾碎塊鬆動的山石,石粉裡混著暗紅晶粒。他想起母親妝奩底層的紅瑪瑙耳墜,每顆都嵌著類似的星芒紋。當指尖觸到屍骸頸間銀鏈時,鏈條突然斷裂,墜出半枚刻著"蘇"字的魚符。
第二幕黃卷驚名
戌時的刑部檔庫燭火通明,李觀瀾翻動《武德九年案牘輯要》的手突然頓住。泛黃紙頁間夾著張褪色婚書:
"武德八年臘月,蘇氏婉清配隴西李氏靖忠"
墨漬在"清"字尾勾暈染開團暗紅,與終南山屍骸魚符的銅鏽如出一轍。窗外忽起驚雷,雨點打在琉璃瓦上,他恍惚聽見七歲那年的上元夜,母親抱著他指認奎宿時說:"這星官名喚'婉清',與娘親同名呢。"
銅壺滴漏驟響,李觀瀾猛然回神。婚書背麵透出幾行倒寫的梵文,就著燭火細辨竟是《往生咒》——而母親生前最忌佛事!
第三幕獄鎖魂消
天牢三層的黴味混著血腥,李觀瀾踢開翻倒的鶴形燈架。崔元禮呈大字型仰臥血泊中,十指指甲全被拔去,卻用血在牆麵勾出座宮殿簡圖。
"寅時三刻斷的氣。"獄卒喉結滾動,"說是要見李公子最後"
話未說完,李觀瀾已撲到屍身旁。崔元禮微張的嘴裡塞著團帶血的宣紙,展開竟是半闕《蘭亭集序》摹本,但"暢敘幽情"四字被朱砂圈劃,紙背透出九成宮地形圖。
"取醋來!"他忽然想起嶺南學的顯影術。當酸霧蒸騰時,摹本浮現出血字密信:"麟遊殿秘閣,丙列七櫃,有汝母"
字跡在此處被血汙浸染,最後半句化作隻振翅玄鳥。
第四幕夜叩宮門
子時的九成宮籠罩在夏雨中,李觀瀾貼著重明門浮雕螭龍潛入。這處太宗避暑行宮荒廢已久,但麟遊殿石階的苔痕卻有新近被踩踏的痕跡。
"丙列七櫃。"他默念著撬開秘閣銅鎖。黴塵中浮動的不是案卷,而是數百個青瓷骨灰壇!每壇封口處都貼著泛黃名牒,最深處那壇的朱砂字刺入眼簾——"蘇婉清,武德九年歿。"
指尖觸及瓷壇的刹那,閣外突然傳來機括轉動聲。十八尊鎮墓獸石像的眼珠同時轉向他,獸口噴出帶著硫磺味的毒煙。
第六章九成宮闕(下)
第五幕骨燼遺音
李觀瀾裹著浸濕的外袍滾進石櫃間隙,懷中瓷壇不慎磕碎。骨灰裡混著枚鎏金鈴鐺,正是母親生前係在腕間的辟邪物!鈴舌刻著微雕小字:"秦王破陣樂第三章,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這個日期讓他毛骨悚然——史載玄武門之變正在武德九年六月初四!鈴鐺內壁用魚膠粘著半張樂譜,音符走勢竟與終南山屍骸的排列方位暗合。
毒煙漸濃之際,他猛然想起崔元禮血繪的玄鳥。掏出懷中摹本對火照看,那鳥喙指向的正是秘閣穹頂的二十八宿星圖!
第六幕星移陣現
李觀瀾踏著鎮墓獸頭顱躍上橫梁。雨漏滲入的月光恰好照在虛宿星位,他摸出母親魚符嵌入星官圖凹槽。機括轟鳴中,整麵星圖翻轉成銅鏡陣,將月光折射向秘閣地磚。
三百六十塊金磚逐一亮起,拚出幅長安城微縮輿圖。李觀瀾的血滴在"玄武門"方位時,地磚突然塌陷,露出條布滿青銅齒輪的密道。水流聲裡夾雜著熟悉的環佩叮當——正是那日相府密室逃脫的女子佩玉之音!
第七幕血浸前塵
密道儘頭的祭壇上,八十一盞人形燈搖曳如鬼魅。李觀瀾瞳孔驟縮——燈油竟用著與母親骨灰壇相同的青瓷,燈芯則是纏著金線的嬰兒胎發!
祭鼎中浮著具水晶棺,棺內女子麵容與母親有七分相似,身著前隋公主朝服。棺蓋刻著段驚悚往事:
"大業十四年,晉王楊昭之女婉清,攜傳國玉璽殘片匿於隴西。武德九年六月初四,秦王"
文字在此處被利器刮去,取而代之的是道劍痕——與父親書房那柄青虹劍的刃紋完全吻合。
第八幕驚龍現世
寅時更鼓傳來刹那,祭壇四角的青銅蟠龍突然吐出水銀。李觀瀾懷中的魚符與鈴鐺同時發燙,在汞液表麵映出雙重幻影:
母親抱著嬰孩時期的他,將玉璽殘片縫入繈褓;
父親揮劍斬碎水晶棺,卻跪地對棺中人自稱"臣";
崔元禮年輕時捧著毒酒,跪在垂簾後的貴婦人跟前。
當地宮開始坍塌時,李觀瀾抓起盞人形燈砸向祭鼎。火焰騰起的瞬間,他看見水晶棺倒影裡,自己眉骨浮現出與隋煬帝畫像相同的龍形胎記!
尾聲困龍鎖
碎石如雨中,李觀瀾攥著玉璽殘片衝出秘閣。九成宮廢墟上空驚雷炸響,數百金吾衛張弓搭箭圍住山道。馬背上的韓鐸展開聖旨:
"奉詔,逆臣李靖忠私藏傳國玉璽、勾結前隋餘孽,其子"
話音未落,山澗忽然躍出十餘黑影。為首的老者手持朔方軍虎符,劈手奪過李觀瀾:"少將軍快走!王老將軍在驪山備好了"
箭雨傾盆而下時,李觀瀾瞥見老者頸後胎記——正是那夜相府密道的刺客標記!懷中的玉璽殘片突然發燙,在他掌心烙下龍鱗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