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潮已經過去許久,啞風鎮似乎恢複了往日的繁榮,隻是很多麵孔不再是往日的麵孔了而已。
若問街邊遊蕩的冒險者,小鎮複蘇的明證何在?
答案不在重建的冒險者公會大廳,亦非兩月後將至的新任分會長,答案就在此時此刻!
因為,
就在今天,
就在這個三月照耀的夜晚,
爛柳酒館重新開業了!
冒險者們勾肩搭背,高聲歡呼著湧進了已經非常擁擠的酒館,並且迫不及待地來到前台點上一杯記憶中的劣酒。
要說誰沒被這種歡快的氛圍感染,大概也就隻有金陽木酒館的老板了吧。
今天他閒到可以抱臂靠在自家酒館大門外,冷眼數著往對街湧去的人頭。
爛柳酒館裡,今天連窗台上都坐滿了人。
一切都跟以前一樣。
拉開就吱吱作響的木門,臟兮兮沾滿酒漬的地板,以及空氣中那發酸的劣酒氣味。
非要說有什麼不一樣,那大概是老板從一個肮臟的肥胖中年人,變成了一位製服誘惑的大美人。
這給所有人都帶來了不一樣的情趣。
不知道公會怎麼想的,居然派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來管理這種充斥著粗俗冒險者的底層酒館。
也難怪要配個一米九的虎人做酒店服務員……
吧台前,名為瑪麗的女人,身著一件潔白的牧師袍,立領嚴絲合縫地貼著雪頸。
她麵帶甜蜜的笑容,將木酒杯遞給身前一位色眯眯的酒客,又巧妙地及時收回了手沒被對方碰到。
酒客似乎還不想放棄,端著酒杯湊上來搭話道:“老板娘,你是光明神的牧師嗎?這身製服可真適合啊!”
“隻是個人喜好這樣穿而已。”瑪麗笑盈盈地回複著,似乎沒聽出對方話裡的輕薄之意。
酒客似乎不滿足於隻是口花花,伸出了滿是汗毛的鹹豬手,向瑪麗而來。
卻在半路被一隻毛比他更多的大手抓住了。
“你……你要做什麼?”
酒客似乎還想胡扯幾句,虎人卻根本懶得與他廢話,抓著他手臂就往外拖,任他一路誇張地慘叫也無動於衷,很快就把他扔了出去——這已經是今晚第13個了。
酒館的一角,諾裡斯正賣力得乾著麵前的烤蛇排。
他來得還算早,混到了一個空酒桶放盤子。
他最近莫名其妙走了大運,上次在地下城裡遇到的那名貴族打扮的男子,居然真的履行了諾言,找到自己給了一枚金幣。
後來他才知道,那人原來叫艾丁,是個鑽石級冒險者。
這些強者指尖裡流出的一點肉渣,對他這種人來說都是天降橫財了。
這枚金幣,加上自己挖礦攢下的1金20銀,今年第三輪要還的債就有著落了,甚至還能像這樣,偶爾湊下熱鬨,獎勵自己吃頓好的,而不是每天喝蘑菇湯。
就在諾裡斯沉浸在自己的小小幸福中時,一名冒險者擠過人群時,一腳帶翻了裝著半盤蜜汁烤蛇排的木盤。
蛇肉滾進到了滿是黑腳印的木地板上,諾裡斯仿佛聽見了自己胃袋的嗚咽聲。
那可是花了他整整30枚銅幣的美味……
“啊——臟死了!”
踹翻盤子的冒險者嫌棄地扒拉著自己的褲腿,靴跟碾過還在冒熱氣的蛇排。
“吃屎都不知道找個好地方。”
這個身上掛著銀級徽章的冒險者罵罵咧咧地離開了,似乎他沒動手打臟了他褲腿的諾裡斯就已經是網開一麵了。
沒有站起來理論,甚至連低聲咒罵也沒有,諾裡斯隻是膽怯地往後縮了縮,不敢去與周圍人的眼睛對視。
他隻是個21級,剛剛跨過銅級門檻的最低級冒險者,還勢單力孤,誰也惹不起。
當個懦夫也好過被人拖進巷子裡揍個半死要好。
早知道不來湊爛柳酒館這個熱鬨了……
附近有人注意到了這個小鬨劇,卻隻是騰起一陣混著煙草味的哄笑。
冒險者們信奉實力和勇氣,沒人會為一個銅級的膽小鬼出頭。
除了……
“站住!“菲靈橫身攔住銀級冒險者的去路,纖指幾乎戳到對方鼻尖,“摔了人家東西就想走?道歉賠償都沒有嗎?“
而在她身後的是沒能拽住她的菲音,和一臉無奈的維拉。
“讓開!“冒險者猛地打開菲靈的手,他睨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少女,伸手想將她推開。
鋥——
哪怕在如此擁擠的環境中,維拉的彎刀還是精準地抵在了這名冒險者的掌心,他若再往前推一點,手掌就該被戳個對穿了——銀級與銀級之間,實力亦有不同。
“乾……乾什麼?這可是酒館!”
實力不如人,還被拿刀指著,那名冒險者有點慌了。
雖然這是城裡,但酒館裡最不缺的就是腦袋一熱就不要命了的傻子,他可不想賭。
“我賠,我賠就是了!彆拿刀指著我!”
冒險者退後兩步,轉過身,打算好好記住讓自己丟了大臉的家夥。
他不敢報複實力比他強的維拉,但那個被他踢翻盤子都不敢吭聲的軟蛋,卻可以回頭拿來當出氣筒。
隻是當他轉過頭後才發現,原本在木桶邊的那人早就離開了,隻留下地上那半塊被踩爛了的蛇肉。
一個高大的身影擠開人群,站到了鬨出麻煩的四人跟前。
鼻子比較靈敏的菲音甚至聞到了一絲貓科特有的體臭味。
虎人抱著手臂看著四人,腦袋朝大門一撇。
意思很明顯:你們自己滾還是他來幫你滾?
“晦氣!”被趕出來的冒險者低聲咒罵了句就快步遠離了維拉三人。
“欺軟怕硬的垃圾!”菲靈怒視著冒險者的背影,一副餘氣未消的樣子。
而維拉隻是歎了口氣,他剛才才點的特色菜醬汁噗嘰麵,還沒吃上一口呢,這就被趕出來……
“再找個地方吃飯吧,我還餓著呢。”
三人很快找到了一家還開著的飯館,隻是在落座後才發現,隔壁桌還坐著一個低頭嗦熒光蘑菇湯的家夥。
“是你!”
菲靈一下就認出了這個自己主動幫他,卻先一步逃跑的家夥。
滿嘴亮幽幽的諾裡斯則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儘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對方什麼。
也許是麵前這個少女的氣場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