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間夜已深,窗柩半闔,清冷的月光透過縫隙鑽入,形成了雕花的倒影。
飯桌上擺著北冥國的特色菜,兄妹倆相對而坐。
古麗拿著筷子大快朵頤,吃的滿嘴流油,含糊不清的說道:“好吃好吃,雖然北冥的人不咋地,但是飯菜是真的香。”
古奎慢條斯理,優雅又貴氣。
“實在是可惡,分明我們出現在這塊土地上更久,結果我們卻成了外人,我們勢必要將屬於我們的都拿回來。”
古麗腮幫子鼓鼓的,眼裡滿是怒火。
古奎無奈的搖了搖頭,叮囑道:“還是小心點好,這話以後不要掛在嘴邊。”
他也是操碎了心,這妹妹實在是天真。
不過她自小無憂無慮長大,接觸多是簡單的動物,沒有經曆過人心險惡,所以這也是能理解的。
她隻要做一個永遠沒有煩惱的小公主就好。
而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自然是不能寫了什麼就信什麼,不過他們若想要回到北冥,除非北冥的掌權人是他們自己人。
古麗哪知道這麼多,隻有一腔熱血,隻知道蒙頭往前衝,一切都是受情緒掌控,好在她比較聽話。
正吃著飯,阿滿急匆匆跑了進來,神色急切的說道:“不好了不好了,阿武突然吐血了。”
現在距離下毒已經過去了四五個小時。
正常服下百草枯,十分鐘到兩小時便會有反應,但元君瑤給他們服用的量並不多,毒發後的症狀就是胸悶,呼吸困難,氣短,之後便會出現嚴重的肺部和消化係統的損傷。
最後吐血,便血,呼吸窘迫,肺部嚴重纖維化,低氧血症,最後基本都呼吸衰竭而死。
這種傷害是不可逆的,給你後悔的時間,但不給你後悔的機會。
古麗有些著急的說道:“哥,你快給阿武解毒啊。”
古奎神色淡定,詢問道:“阿蕭如何了?”
阿滿臉上滿是急色。
“阿蕭沒有吐血,但情況也不對勁。”
古麗震驚的說道:“這怎麼可能?我哥不是給阿蕭用了噬毒蠱了嗎?”
古奎向來謹慎,聞言神色凝重,立即去查看給阿蕭吞噬毒藥的那隻噬毒蠱。
木盒裡,蠱蟲居然已經死了。
“這毒如此厲害嗎?連噬毒蠱都死了?”
這就等於他們解不了元君瑤的毒。
他們巫蠱族的人,祖祖輩輩與毒蟲為伍,世間萬毒,萬變不離其宗,相生相克,可他們甚至連這種毒是什麼毒毒都不知道。
古奎臉色凝重的說道:“此人很難對付。”
幸好他謹慎,知道事情肯定沒這麼簡單,幸好隻折損了一隻噬毒蠱。
兄妹倆立即去查看阿蕭和阿武的情況。
阿武吐了很多黑血,呼吸很是困難,並且伴隨著腹瀉,便血。
阿蕭目前隻是有些呼吸困難。
巫醫已經在給兩人檢查了,神色複雜的說道:“太子殿下,阿巫和阿蕭的肺部和消化係統都出了問題,像是被什麼腐蝕了。”
古麗急的眼睛都紅了,又急又生氣的說道:“這個元君瑤太惡毒了,太子哥哥你快救救他們。”
古奎也遭受了很嚴重的打擊,沒想到在最擅長的領域被人如此輕鬆的就打敗了,而且還是他們先挑釁上門的。
這人不僅使毒厲害,而且武功也很是高強。
古奎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我救不了他們。”
“啊,那怎麼辦啊,是我害死了他們,我去找元君瑤拿解藥。”
古麗其實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頓時就哭了起來。
阿蕭、阿滿、阿武、阿曼,她身邊四個人,都是跟著她一起長大的。
阿武此刻無比痛苦,但看見古麗哭泣,還是強撐著安慰道:“公主彆哭,阿武沒事,阿武死不足惜,我死,為巫蠱族探得了前路,公主和太子,今後要加倍小心!”
“不要,我不要你死,哥哥!”古麗急的團團轉。
古奎抬手擦掉她的眼淚,眼底閃著陰鷙。
“彆哭,哥哥雖然解不了他們的毒,但哥哥定會為他們報仇。”
古麗擦乾眼淚,抽出腰間的鞭子,憤怒的說道:“我要去找她拿解藥。”
古奎蹙著眉,隻無奈的搖頭。
巫醫歎了一口氣解釋道:“公主,這種毒其實和弑毒散很像,但是比弑毒散藥效更快,更霸道,對五臟六腑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這種毒,無解。”
意思就是,弑毒散在一定時間內還可解毒,而這種毒隻要下肚,便閻王難救。
簡單來說,這兩種毒都有相同一部分的侵蝕毒素,隻是元君瑤這種毒,將這種侵蝕毒素放大了無數倍。
讓你壓根沒有解毒和後悔的機會,並且這種毒,甚至是皮膚都不能接觸。
巫醫神色畏懼的說道:“我們目前都製不出如此厲害的毒。”
他們無法獲取這麼多侵蝕性的毒素。
古奎幽幽道:“她這是在挑釁。”
“可惡!”
古麗憤恨的直咬牙切齒,但又止不住的哭。
“所以,阿武和阿蕭隻能等死?”
古奎此刻已經在想其他,他在想,此人如此厲害,所以皇帝的毒是不是已經解了?
阿蕭微笑道:“公主彆哭,待來日巫蠱族重回聖地,我們便死的有價值了。”
古麗嗚咽著哭道:“可是我不想你們死,嗚嗚嗚”
古奎轉身離開,雖然阿蕭和阿武的死很可惜,但對他來說,還是心頭裝著的大事更重要。
夜半,彎月高掛,涼風習習。
濃重的夜色籠罩著幽靜的庭院,屋舍掩映在影影綽綽的樹影中,窗戶閃著昏黃的燭光。
黃花梨木桌椅旁,坐著一身著正紅色錦緞長袍,裙身上繡著精美鳳紋的女子,袖口和領口以珍貴的白狐狸毛點綴,華麗的發髻上,鑲寶金鳳金簪,彰顯顯赫地位。
雕花石香爐寥寥煙霧升騰,清香怡人。
女子那纖纖玉指間,一隻黑色的大蟲子正溫順的趴在她的掌心,指尖鮮紅的丹蔻在燈光的映照下,越發鮮豔奪目。
“叩叩叩”門外傳來敲門聲。
女子狹長的眼尾一掃,眼波流轉間透出幾分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