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匆匆進了屋,看了眼臉色難看的男子,隨即瞪著宋書墨:“老二,你乾了什麼?”
“娘,我好心幫他來著。”宋時墨控訴:“我進來的時候看到他要下床撒尿,這不受著傷怕他傷勢加重,所以我就說給他拿個壺,我幫他扶著尿,他不樂意,非要自己去茅坑,還把我推開了,這不自己沒站穩摔地上了。”
“都是大男人,有啥不能看的,就他矯情。”
在宋時墨的嘀咕下,男人的臉色更黑了。
他就是憋死,也不用另一個男人替他扶著……
宋昭昭環著雙手,靠在門框上。
晚霞的餘暉照進屋裡,落在男子清雋俊美的臉龐上,宋昭昭的眼中閃過濃濃的驚豔。
親娘誠不欺她。
這男人比她前世見過的任何一個帥哥都要俊美!
男子似乎感受到宋昭昭火辣辣的視線,扭頭朝門口看去。
眼神淡漠,雜夾著一絲冷意。
宋昭昭:“……”
嘿?你賴在我家不走,還擺起臉色來了。
“二哥,這人不識好人心,咱們走,憋死他。”宋昭昭對宋時墨道。
“恩。”宋時墨點點頭。
點到一半僵住了。
自己為啥要聽蘇昭昭的?
不過這丫頭話也沒錯,這小子可不是把他的好心當驢肝肺麼,憋死他算了。
薑氏尷尬的看了男子一眼,對宋時墨道:“你背他去茅房。”
然後就拉著宋昭昭出去了,一邊走一邊解釋道:“好歹收了他五兩銀子,咱得把人照顧好了。”
“那五兩銀子都不夠給他找大夫抓藥的吧。”
薑氏笑道:“夠的,還多了兩百文呢,這是給咱家的。”
宋昭昭嘴角微微一抽。
一家子伺候他吃喝拉撒,最後隻得兩百文。
資本家都沒他這麼扣的。
看著薑氏眼角暈染開的笑意,宋昭昭沒再吐槽。
鄉下人靠地吃飯,收成好的時候糧食還能賣錢,那也不過免強一家人過日子,要是哪年收成不好,真的隻能挖野菜吃!村裡的男人們會在閒暇時去鎮上找活乾,那得到的工錢也是少得可憐。
所以薑氏對於能得二百文錢,真的是恨不得把那男人當祖宗一樣供著了。
多攢一點錢,就能給老大老二娶媳婦了。
否則原主大哥作為附近幾個村子最英俊的小夥子,怎麼可能到現在都娶不到媳婦。
歸根究底,都是因為窮啊!
薑氏在廚房裡忙著做晚飯,宋時墨把男人背回屋子後在院子裡砍柴,宋昭昭則端了個小馬紮坐在廚房門口托腮望天。
原主的奶奶一共生了四個孩子,三兒一女,她爹宋舟是老二。
都說疼大的寵小的,中間那個不疼不愛。
奶奶王婆子看重大兒子,寵愛小兒子,就連最小的女兒都維護的很,偏就不把宋舟當個人,成親後連著整個二房都一起搓磨,乾最苦最累的活,吃最少的飯,偏心偏到沒了邊。
也就是因為大房長孫去年成了親,孫媳婦嫌家裡人多吵雜,不肯住一起,這才分了家。
孫媳婦是鎮上教書先生的女兒,帶了下人進門,王婆子想當老太太,又想巴結孫媳婦,所以跟大房住一起。
說是分家,老宅的屋子給了大房,家裡最好的田給了老三,王婆子另外還添了銀子給老三修屋子。就他們二房一大家子,被分到了這破舊的茅草屋,到手的地是最貧瘠的六畝。
不過對薑氏幾人來說,哪怕再苦再窮,分家的日子也比在老宅強上百倍。
宋昭昭穿越前是孤兒,最大的心願就是擁有家人,如今在這落後的古代圓了夢,她無比珍惜。
夜色漸黑,宋舟帶著宋時硯跟宋以薇回來了。
“娘子,我回來了。”
宋舟溫柔的嗓音像一道輕風,非常好聽。
幾人在看到宋昭昭的時候,均是愣了一下。
“回來啦,快洗手吃飯了。”薑氏一邊擦手,一邊道。
接著又看向宋昭昭,柔聲說:“昭昭,吃飯了。”
宋昭昭點點頭:“娘,我來幫你。”
宋舟幾人一肚子的問題於是就憋了回去。
晚飯是雜糧粥,配窩窩頭,一碗黑乎乎的鹹菜,一碗金黃色的炒雞蛋。
宋時硯兄妹幾個盯著那碗炒雞蛋直咽口水,宋昭昭幾乎能看到他們眼底的綠光了。
不過下一瞬,整個蛋碗就被薑氏端到了宋昭昭麵前。
“昭昭,今天就簡單吃一些,明天娘做肉給你吃。”
女兒在蘇家錦衣玉食的長大,突然被告知不是蘇家小姐,薑氏能理解她無法接受這樣巨大的落差,以至於昨日不想認他們。
如今昭昭願意回來,薑氏更怕家裡窮的讓女兒受委屈,想儘一切給她能做到的,最好的。
宋以薇的臉黑成了鍋底,咬牙瞪著宋昭昭。
一整碗的炒雞蛋啊,都給她了?
娘明天居然還要給她做肉吃。
不用問到時候肯定又全部是宋昭昭一個人吃。
“娘,大家一起吃吧。”宋昭昭道。
薑氏:“不用,這雞蛋我們天天吃,你吃。”
這話宋昭昭自然不相信。
宋家就兩隻雞,下的蛋薑氏幾乎都拿去賣錢了,這一家子人連吃個雞蛋都是奢侈。
薑氏給每人盛了一碗粥。
滿滿一碗全是水,幾乎看不到米粒。
在坐的眾人習以為常,每個人抓一個窩窩頭,喝一口粥湯,咬一口窩窩頭。
宋昭昭拿著窩窩頭咬了一口。
硬邦邦的嚼著腮幫子疼。
咽下去的時候更像是沙子刺拉嗓子,宋昭昭趕忙喝了一口粥湯。
坐她對麵的宋以薇冷笑了一聲,諷刺道:“我們鄉下人的東西比不得你們縣太爺府上的金貴,不是昨天還哭著罵著不認爹娘要回蘇家嗎,怎麼又厚著臉皮回來了?哦……莫不是蘇家不要你了。”
“薇薇,怎麼跟你姐姐說話呢?”薑氏斥道。
宋以薇捧著碗,撅著嘴不滿的道:“她才不是我姐姐,人家說了,她是尊貴的蘇家大小姐,才不是我們這種鄉下賤民。”
“宋以薇!”薑氏氣得大吼。
宋以薇麵色一僵,抿著唇不敢再出聲了。
“娘。”宋昭昭拉了拉薑氏的衣袖,而後目光一一從宋家人臉上掃過,道:“我被人陷害與人私通,一時氣憤以至於口無遮攔,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是我不對!離開家的這一天我想通了,我是宋家的女兒,不管爹娘是何身份我都不該嫌棄,以後沒有蘇昭昭,隻有宋昭昭,我也不會再跟蘇家有任何關係。”
“爹,娘,我會努力乾活,賺錢養家。”
原主留下的爛攤子,她得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