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菀說的好吃的,比起常年都是稀粥,以及粗糧占了一大半的飯食,這一頓飯確實算得很好了,雖仍然是煮的粥,但舀在碗裡卻能看的見白花花的大米,除此還有一盤臘肉炒的豆角,又涼拌了一盤黃瓜,少不了的還有一盤農家人頓頓都離不了的泡菜,泡的金黃的豇豆被切成小段裝在了一個小碗裡。
農家人吃飯都沒有吃不語的習慣,不但沒有,在飯間還會說上一些對接下來要做的一些活的安排,就如現在,董碧玉就說道:“我們也不曉得親家公的腿傷著了,要知道早來看你了。”
莫庭雨沒坐在桌子上和大家一起吃,手裡端著一碗飯,仍是坐在屋裡的椅子上,把一條腿抬放在小凳上,原本麵前另放著一簍玉米的小凳,此時簍子已經不在,上麵放著的是一碗,碗裡是郭敏英提前盛起來了臘肉炒豆角和一些拌黃瓜。
董碧玉的話後,莫庭雨咽下嘴裡嚼著的飯菜後接著說道:“這也是突然的事,曉得你們平日裡也忙的很,也就沒專門來說。”
宋南枝也跟著說道:“可不是,雖說你們人多,可家裡事也多,邱悅又有了身子,家裡小的也離不得人。”
李根順有三兒兩女,老大李長風,老二李長雨,還有小兒子李長糧,邱悅是小兒子的媳婦。兩個女兒一個已經出嫁,一個女兒嫁到莫家,另一個女兒也已出嫁。
董碧玉道:“家裡的事是咋都做不完,要說耽擱一下也沒啥要緊的,親家你們可彆和我們外道了。”
隨後對著宋南枝又接著說道:“要是平常我也不說啥,啥事都有親家公在照應。可這回,你身子本來就不好,親家公又傷了腿,菀菀又還小,咋樣都該喊個人來給我們說一聲,今兒要不是我們碰巧來了,那瘋老婆子萬一跑進屋裡來發瘋,傷著親家公的腿,或是把菀菀打了傷著了咋辦?”
煮飯時,董碧玉已經把馮氏吵上門來的事說給了宋南枝聽,宋南枝這會自然也是知道了吵架的事,當時聽後其實並沒有時間去多想,但這會經董碧玉說起,一想也是這個理,道:“等把飯吃了,我再去一趟有貴家。”後又想起了什麼來,道:“我把大崗這幾天背來的柴火和豬草給他還回去,免得她天天說我們占她的便宜,接過啥便宜都沒占著,還惹得一身腥。”
莫庭雨聽後也同意,道:“也好,背過去就倒在她家院子裡,莫說一點柴火,野草,就是金子銀子我們也不稀罕。隻是也不能多背了,就照著大崗背過來的送過去,也好讓大家都看看她口裡說的柴火,豬草究竟有多少!”
李長風當即道:“我陪嬸子一起背過去。”一來他怕宋南枝背不了多少,他幫著把那些柴火豬草背過去,再有自己一去也好給她撐腰。
莫庭雨到底也怕宋南枝去了李有貴家馮婆子又吵起來,擔心宋南枝受氣,有長風跟著,也能給自己老婆子撐腰壯膽,道:“也好,大崗背了有五天的柴火和豬草,也免得你嬸子一個人一趟背不夠。”
莫紫菀在宋南枝說起的時候也想起李大崗來,他奶因他吵來,讓他極沒麵子不說,結果這架還沒吵贏,最後還被人拖拽著,狠狠的罵了回去,估計他心裡也不好過,不然也不會一下就跑了!
心底多少有些可惜李大崗才開始有所轉變,但是以後自己肯定不能再和他多有來往了,不為彆的,他那個奶奶確實讓人討厭,若是自己大一些還好,可自己還小,家裡爺奶身子都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飯後,宋南枝一如她說的,到了李有貴家門前,先是喊道:“有貴在家嗎?”
再說馮婆子回到家後就開始罵,先是罵莫家,連帶著莫紫菀的外公家也一並罵在裡麵。除此,李有貴和杜春霞也是沒被少罵,罵他們唆使著李大崗給莫家割豬草,撿柴火,正罵的起勁,突然李大崗對這馮婆子吼了起來,他這一吼,震的馮婆子頓時停止了叫罵。
“天天就隻知道罵!你是不是想讓村裡人以後見著我都離我遠遠的,把我當瘟神一樣躲開?”李大崗對著馮婆子吼了過去。
本來他在莫家好好的,奶奶一來,他不但沒和菀菀學讀書,菀菀以後肯定都不會和他一起玩了。這樣一想,李大崗不禁紅了眼睛,眼眶裡也噙滿了淚水。
以前自己到處去玩他們不高興,現在自己又沒有到處去玩,他們還是不高興!
馮婆子看著李大崗朝自己吼,心裡更不高興,高聲嚷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天天在家歇著不好,非要跑去給人家乾活,你要是真想乾活,以後這家裡上上下下的事你都跟著做。”
李大崗和他的兩個姐姐,以及妹妹不一樣,她們姐妹三人在馮氏吼罵的時候隻敢躲著忍著不敢出聲,可他卻敢頂嘴,馮氏的話一喊完,他就又吼回去,當即又吼道:“我願意跑人家家裡乾活,關你啥事,誰要你管我的!”
李大崗也沒少和馮氏頂嘴,要是往常,馮氏肯定也不會多計較,畢竟李大崗是她的獨苗苗,心頭肉。不要說吼了,李大崗但凡有些不高興,她都會趕著上前寬慰,李大崗想要乾啥就乾啥!
可今日不一樣,馮氏在外麵本來就受了氣,且在她心裡,這受氣的原因也是因為李大崗,所以這會也沒有再如往常那樣慣著他,凡事都順著他了。在李大崗的話一落,她就接下去說道:“好,你願意乾就好,以後你就跟著你爹娘,和兩個姐姐去地裡乾活,乾不完你們就都不要想吃飯。”說完還覺得不夠,又補充道:“這個家是我當家,我不管你誰管你!”
李大崗梗著脖子回道:“去就去。”
李大崗這一說,一旁的李有貴和杜春霞倒是驚喜,李有貴上前柔聲道:“也好,你也大了,也該跟著做些事了,明日起,你就跟著我下地,地裡的活你先跟著做些輕省的。”
李大崗還在氣頭上,雖李有貴說話不像馮氏那般大聲吼叫,但在李大崗的心裡一樣覺得煩躁,就當沒聽到李有貴的話般,理也不理的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進屋那一刻,‘嘭’的一聲就把門使勁的關上。
馮氏聽著這震天響,心裡更氣,指著李有貴又責罵道:“你看你養的好兒子,他這是要掀了家啊!”於是又開始委屈的哭了起來,“我怎麼這麼命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辛辛苦苦把兒子孫子拉扯大,好不容易拉扯大了,翅膀硬了就把我老婆子丟一邊讓人欺負,老天爺啊,我咋養了這麼兩個不孝順的東西,我還活得有啥意思啊!”
馮氏的老伎倆出來後,李有貴就沒轍了,走上前去喊道:“娘,我咋會讓你被人受欺負!”說完後又接著安慰道:“大崗不懂事才惹出這些禍來,好在娘把大崗喊回來了,以後我們多管著他一些,讓他天天跟我下地就沒時間出去惹是生非了,娘也就過的順心一些。”
李有貴本還有個哥哥李有富,隻是他哥在十七歲時一場病沒挺過來。哥哥走了後,他便事事順著她娘,免得惹他娘傷心,這一順就就成了習慣。加之前年他爹又一病不起,藥吃了不少,可還是沒治好,拖了一些時日也跟著走了,於是他對他娘就更加的順從了,他娘就更漸無理起來。
馮氏並未收口,繼續哭訴命苦,“我被人欺負,你還舔著臉去給人家說好話,你就是這樣不讓我被人欺負的?你這是把你娘的臉捧到莫家麵前讓人踩。”
“那李長風,李長雨和莫家還隻是親家,都曉得替莫家撐腰,你倒好,還舔著臉趕著上前低聲下氣!老頭子啊,有富啊,你們咋就走了啊,要是你們在,我也不會被一個外村人欺負上門。”
馮氏不收口,李有貴就得繼續勸著她娘,聽著她娘哭喊,隻在哭喊中耐著性子寬慰安慰著,這會為了寬慰馮氏,李有貴把所有的錯都忘李大崗身上推去,“這還不是大崗不懂事麼,讓娘也跟著受氣,以後我肯定好好管教大崗。”
“你要是好好管教,早該管著他不讓他去莫家。”馮氏又說道。
李有貴此時隻想她娘彆在哭了,也就應了下來,“娘放心,我以後肯定多管著他,不讓他去莫家。”
有了李有貴的保證,馮氏漸漸收口。吼了鬨了半晌,馮氏也餓了,隻是經過她這一鬨騰,逮著誰罵誰。依著往常的經驗,也沒人去做飯,怕做啥都不會讓她滿意,隻等著她鬨夠了,杜春霞小心翼翼的上前問了她想吃啥後才去灶房做飯,隻是不管她有多小心翼翼,還是免不了的被馮氏罵了一頓,‘不長腦子的蠢婆娘,自己生的娃都教不好不說,連一頓飯都做不好!家裡吃的就那點東西,你不曉得看著煮!’
好在杜春霞早就做好了挨罵的準備,聽到她的罵後也沒多大意外,飯做的晚了些,所以宋南枝在上門來的時候,馮氏都還在等著飯好。
李有貴在把他娘安慰好後又陪坐在一處聽他娘訓話,這會聽著宋南枝在外麵喊,忙應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