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荒村。
一隻白狐沐浴在月光之下，四足著地，體態纖長，昂首望月。
身上的每一根纖細狐毛，都迷蒙著琉璃般的七色光彩。
驟雨如磐。
但雨水落下時，儘數被她身上的光華驅離，無法靠近三尺之內。
隨著雨勢越來越大，天上的閃電也愈發密集，盤旋在她的上方。
終於，到了某一個極點——
“哢嚓嚓！”
所有雷霆融在一起，化作一道如同巨蟒大小的雷電破空而下。
空氣中，都傳來焦糊的味道。
“咕嚕！”
小狐狸咽了咽口水，眼中浮現出人性化的畏懼。
不過也就那麼一瞬，隨即便挺直了身軀，後腿繃緊，彈跳而起。
悍然迎向雷霆——
雷霆似乎也被她激怒，撕裂虛空，徑直落在她的頭頂。
“嗷嗚——”
躍至半空的小狐狸被雷霆砸中，慘叫著跌了下來，身上的七彩光華黯淡了不少。
連帶著皮毛都被雷霆燒焦，傳出一陣烤肉的香味。
“姐姐！”
“小小！”
周圍的小狐狸驚聲大呼，想要上前，但被一隻黃狐狸擋住。
“不準過去，還沒有結束。”
黃狐狸擔憂地看著被雷霆擊落的小狐狸，眼中滿是心疼。
可妖獸渡劫而化為道體，絕不能有他人乾涉，否則雷劫隻會越發酷烈。
“我沒事……”
小狐狸口吐人言，掙紮著站了起來，繼續抬頭，望著天上的雷雲。
又一道雷霆落下！
小狐狸一躍而起！
隨即再次被砸倒在地，再次掙紮起來，再次一躍而起……
第三道！
第四道！
總共八道雷霆之後，小狐狸身上的琉璃光華已經消失不見。
雪白如牛奶的皮毛，也已經變得焦糊，甚至還有大大的豁口。
鮮血滲出，狼狽不堪！
摔倒在地麵的泥坑中，鮮血、雨水和泥漿混在一起。
滿目瘡痍。
但小狐狸眼中滿是倔強，掙紮著爬起來，結果一個踉蹌，濺起滿地泥水！
“小小！”
“奶奶，我可以的。”
小狐狸的聲音微弱，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語氣當中的堅持。
一次、兩次、三次！
直到第五次，小狐狸才終於站了起來。
抬頭，朝著天上的雷雲輕蔑一笑！
“哢嚓嚓。”
雷雲狂怒，轟出一道比先前更加磅礴的雷霆。
照亮了整個天穹！
但小狐狸沒有畏懼，調動著體內的每一絲氣血、法力、精神……
一躍而起。
“轟！”
天穹中爆發出一聲巨響，小狐狸與雷霆撞擊在一起。
璀璨的光華迸發而出，讓周圍的狐狸都忍不住閉上雙眼。
等它們再度睜眼之時，卻發現天色已經放晴，雷雨也消失不見。
麵前隻有一團散發著妖靈之氣的仙霧，勾勒出一具人形。
仙霧散去。
原本的小狐狸，此時已經化作人形，白裙包裹的身軀修長，婀娜，綽約。
臉龐如同神明的傑作，唇豔如火，眉如遠山，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
唯獨一雙毛茸茸的狐狸耳，讓這種清冷氣質稍減幾分，顯得有些呆萌。
“姐，你成了？”
名為蘇定方的小狐狸連忙跑過來，結果走近才發現，居然隻有她的小腿高。
蘇小小蹲下來，揪著蘇定方的兩隻耳朵。
“讓你不好好修煉，看吧，你姐還是你姐！”
“切！”
蘇定方晃了晃腦袋，將蘇小小的手甩開，這時黃狐狸走了過來。
“奶奶！”
黃狐狸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
“能夠在三十歲之前化為道體，就算在青丘和塗山，也是首屈一指了。”
“嘿嘿！”蘇小小憨憨一笑，“都是奶奶教的好。”
“而且……我想早點報答恩公！”
蘇小小可沒有忘記，那位恩公都沒有修為。
要是自己也等個幾百年化形，說不定恩公都作古了。
……
三日後。
一艘樓船航行在永定河上，乘風破浪，周圍還跟著不少鬥舸、舢板。
樓船上自然是天師道一行人，而周圍的護衛艦，則是廣武營精銳。
楚平山身經百戰，也曾經有在水師任職的經曆。
擔任廣武將軍以來，勤加操練，這些水師已經基本形成戰鬥力。
樓船甲板上。
沈無名和葉傾城站在船頭，眺望著永定河兩岸的風景。
雖然秋風蕭瑟。
可此時還有著幾分熱氣，兩岸樹木也未曾枯萎，隻是泛黃。
入目之處，儘成金色。
“小葉道長，不知你現在是什麼修為？”
沈無名靠在甲板上，饒有興致地詢問著葉傾城。
先前楚平山詢問了他的修為，反應很是不對。
沈無名還以為自己修為很低。
可三天前的雨夜，宋南燭見他法力外放，反應那麼大。
隨後也說出實情。
對絕大部分修士來說，第四境之前，都無法做到法力外放。
所以她才會如此驚訝。
沈無名後麵又多問了幾句，得知宋南燭也才第三境武夫。
自家娘子楚幼儀，也是第三境儒修。
嶽父大人是第四境武夫……
沈無名這才隱隱意識到，楚平山的反應，並不是對自己失望。
而是驚訝？
所以說，自己實際上是個天才？
不過沈無名也不敢妄自尊大，畢竟打遊戲的時候被教育多了。
好不容易上個鑽石，結果匹配到一堆王者。
反正根據他打遊戲的經驗來，王者似乎比鑽石要多！
他不知道這修行境界是不是這麼回事，不過低調點總沒有壞事。
“我？”
葉傾城好看的眉毛微微挑動，疑惑地看了一眼沈無名。
通常來說，如果不是很親近的人，詢問對方修為是挺忌諱的。
沈無名這……
不過想了想，自己跟沈無名雖然相交不久，卻還是蠻熟的……都上手了。
甚至自己得以突破，也全是拜沈無名所賜。
“剛來中山郡的時候，我是在第四境。”
葉傾城說到這，對沈無名拱了拱手，“不過得到沈公子的指點，我已經突破第五境了。”
說到此處，葉傾城也忍不住麵帶笑意，隱隱散發出些許得意和自信。
放眼年輕一代，第五境的天驕少之又少。
哪怕是朝廷太學之中，又或者門閥之後，都寥寥無幾。
換言之，她葉傾城足以傲視同代人，邁入無上天驕之列。
沈無名聽到答案，眼中閃過一抹思索，表情倒是沒太多變化。
“第五境嗎？也不錯。”
沈無名喃喃自語。
不過這一幕落到葉傾城的眼中，頓時就不開心了。
她期待的那種崇拜呢？
那種吹捧呢？
那種麵對無上天驕的震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