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沈無名並不想太過高調。
一來他是壽亭侯府的姑爺，但壽亭侯府在這些巨頭麵前排不上號。
就連馬太守都敢對壽亭侯府伸出覬覦之心，而此時……馬太守甚至沒資格在裴茂旁邊說話。
二來他又不是墨家之人，在人家墨家集會麵前打了謝如素的臉，得罪人啊。
麵對曹茱萸那水波粼粼的眸子，沈無名下意識要將頭扭過去，視而不見。
但宋南燭卻拽了拽他的衣袖，同樣是期待地看著他。
“你拿了她的錢……”宋南燭低聲說了一句。
沈無名無可奈何，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會兒也隻能撥開人群，走上前。
“我想，就這種程度的小問題，根本用不著麻煩曹大人。”
沈無名輕蔑一笑。
宋南燭也很期待，握了握自己的小拳頭，她隱約已經意識到了接下來的場麵。
曹茱萸同樣如釋重負，對著沈無名甜甜一笑。
“大哥哥……”
剛才和沈無名一起探討吃食的小姑娘，這會兒規規矩矩坐在裴茂的身邊。
看到沈無名，也連忙站起來。
裴茂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自家這個小孫女裴子安，似乎除了吃的，對彆的都不感興趣，這男子……
“你是什麼人？”謝如素見自己的攪局被人打斷，臉色也有些不爽。
沈無名咧嘴一笑，“我叫沈無名，一介是無名小卒罷了。”
“不過最近跟在曹大人的身邊學習墨家之術。”
“說起來的話，曹大人也算我半個師父！”
“這種程度的算術題，根本不值得曹大人親自出手，我來就可以了。”
墨家集會不管有多少巨頭，本質上還是墨家弟子互相交流。
謝如素可以去挑釁曹茱萸，這在規則之內。
沈無名以半個弟子的身份接下這個挑戰，也同樣在規則之內。
可眾人看向沈無名的眼神，卻充滿了嘲諷。
如果是其他問題，沈無名出手自無不可，可分牛問題，卻是墨家最經典的難題之一。
沈無名算什麼東西？
“這家夥，有些狂妄。”裴茂身邊的一個老者開口道。
裴茂則是若有所思，想到了曹茱萸方才跟他說的話，神秘一笑。
“看看吧，年輕人多少得有些銳氣才好！”
沈無名回答之後，沒有繼續跟謝如素鬥嘴皮子的意思，而是拿起了紙和筆。
“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咱們可以有兩種解法。”
此言一出，眾人震撼，分牛問題一直無解，這年輕人一來就說有兩種解法？
扯犢子吧？
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換一個地方，這些人多半要張嘴噴他，可這裡是墨家集會。
在座大多數人也都是墨家弟子。
墨家弟子彆的不說，唯獨對學術鑽研，一個個都充滿了敬畏。
所以聽到沈無名裝逼，大多在冷笑之餘，眼中卻帶著探索之思。
“第一種方法，咱們可以借一頭牛。”沈無名一邊說，一邊寫。
“這一頭牛之後，就是十八頭牛，然後再按照二分之一、三分之一、九分之一相乘！”
“長子得九頭牛，次子得六頭牛，三子得兩頭牛，總共是十七頭牛。”
“剩下一頭再還回去就好了！”
墨家弟子各有擅長，有的會煉金，有的會機關，有的會算術等等。
但毫無疑問，算術絕對是最基礎的內容，就算他們不擅長，也都有一定水平。
沈無名的解釋，很快就讓他們恍然大悟，一個個連忙撫掌而笑。
就連裴茂身邊的一眾老者，初時一頭霧水，隨即便豁然開朗，卻愣在原處。
因為他們都驚訝地看著沈無名，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居然這麼容易解決？
這問題最初是一位墨家巨頭留下來考驗弟子的，卻一直沒有人解決過。
如今眾人才發現，原來想要解決，也不過如此簡單。
“那還有一個解法呢？”裴茂身邊一位老者走上前，急切地問道。
沈無名的解法非常簡單，可同樣也是打開了他的思路，連忙詢問。
曹茱萸低聲介紹道：“這位是陳懸空陳大人，兵部武庫司郎中。”
兵部乃是六部之一，下麵設有四司，武庫司掌兵籍、武器、武科以及編發、戍軍等。
是僅次於尚書、侍郎的朝廷高官之一。
“見過陳大人。”
沈無名抱拳一禮，也知道陳懸空心思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這道題，便轉頭繼續。
“首先這道題給了人一個誤導，那便是分數乘法的基礎是一！”
“也就是全部！”
“大家都認為這個基礎‘一’，是這十七頭牛，所以才陷入了誤區。”
“方才的借牛，便是把基礎變成了十八，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我們不用分數，用比例。”
“二分之一比三分之一比九分之一，同乘相約，得出比例是九比六比二！”
“那便一人九頭，一人六頭，一人兩頭，剛好也是十七頭牛。”
眾人恍然大悟，一個個都是麵色欣喜若狂。
這一次的墨家集會來對了，就算現在就走，他們的收獲也足夠大。
能夠解決墨家流傳幾百年的經典問題，作為旁觀者，說出去都能吹一輩子。
而他們看向沈無名的眼神，也充滿了尊敬，再無一開始的輕蔑。
隻有謝如素臉色鐵青，“你……你……”
她此時窮儘所有思維，隻想找一個錯漏來反駁沈無名，看了半天，卻找不到問題。
而且眾人簇擁之下，一個個都上前谘詢沈無名，將她都擠到後邊去了。
謝如素臉色又青又白，悶悶不樂回到孟文綽的身邊。
孟文綽輕描淡寫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但謝如素卻知道，孟文綽在責怪自己。
原本曹茱萸的風頭就夠大了，結果謝如素如此一來，卻愈發增長其氣焰。
連曹茱萸的半個徒弟都如此天才，那曹茱萸本人又是何等學術造詣？
要不是謝如素送上去打臉，又怎麼會給沈無名裝逼的機會？
而沈無名此時也成功進入諸位墨家弟子的視線，獲得了墨家的尊重。
無數人跑過來問他問題。
“沈公子，我這裡還有個問題，是關於圖形的，你有研究嗎？”
“無名兄，不知你可曾婚配？小女年方二八，還沒有如意郎君。”
“沈公子……”
沈無名苦笑一聲，不過也不好拒絕，隻能在他們的恭維聲中幫著答題。
宋南燭也被擠到外邊去，看著人群中臉都笑成菊花的沈無名，不屑地撇了撇嘴。
“小人得誌。”
早知道就不來參加這墨家集會了，武道大會多好，她可以打一片。
“而且這家夥不是失憶了嗎？為什麼還懂這麼多，要是沒失憶的話……”
宋南燭氣憤之餘，更多的還是內疚。
如果不是自己太莽撞，沈無名身上的光芒也許還會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