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壽亭侯府大宴賓客，倒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隻是正常人情往來。
由於四國戰亂，立下軍功的不少，封爵者眾多。
按照北漢官製，親王正一品，郡王從一品，下麵還有國公、郡公、縣公，然後才是縣侯、鄉侯、亭侯。
壽亭侯隻是亭侯，位列從四品，地位不算太高。
尤其是楚平山辭官歸隱之後，身上隻有一個侯位，影響力不大。
平日裡也會迎來送往，大宴賓客，維持壽亭侯府的威望。
“去叫無名過來。”
後堂中，楚平山換好衣服，也沒有急著出去，而是對著吳管家吩咐一聲。
平日這種迎來送往，他並不會叫上沈無名。
畢竟這個姑爺……雙方著實沒有什麼交情。
可經曆了黃金仙鶴一事，他如今也對沈無名另眼相看。
不過當爹的，他還是放不下架子跟沈無名道謝。
就通過這樣的方式，幫沈無名多認識一些人。
畢竟科舉之後，沈無名肯定是要入朝為官，多條人脈，多條路。
“是。”
吳管家轉身離開，楚平山這才換上一副和善笑容，走到外邊。
“見過侯爺！”
一眾中山權貴，看到楚平山都紛紛見禮。
楚平山同樣笑臉相迎。
“馬太守！”
“趙郡丞！”
“王都尉……”
眾人笑談之間，沈無名也悄然來到楚平山的身邊。
“來來來，我給各位大人介紹一下，這就是小女的夫婿，沈無名！”
“年輕人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以後還得麻煩諸位多多指教。”
楚平山笑著介紹，眾人也都很給麵子，花花轎子人人抬。
“這就是姑爺吧，真是一表人才。”
“楚大小姐可是咱們中山四大美人之一，年輕人有福氣。”
楚平山雖然失勢，但身份放在這，大家都給麵子，隻有少數人例外。
比如馬太守。
這壽亭侯姑爺的位置，可是他給自家兒子預選的。
結果被沈無名截胡，麵上不好發難，心中也難免有氣。
見沈無名走到麵前來，他便一臉促狹地望著他頭發。
“令婿愛好很獨特啊……”
馬太守搖了搖頭，唉聲歎氣，仿佛在可惜。
“正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頭發剃成這樣，可是不孝之舉。”
馬寶山……也就是當時闖到沈無名洞房來大發雷霆的那個年輕男子。
這會兒也跟在他爹馬太守身邊，臉上帶著不屑。
“壽亭侯府好歹也是高門大閥，居然還找個受過髡刑的人當姑爺。”
“嘖嘖嘖……”
此言一出，馬太守身邊的幾個下屬也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不過更多的人卻神情一肅，顯然聞到了槍藥味。
楚平山倒是神情淡淡，沒有任何變化。
沈無名見狀，搖頭一笑，“馬公子居然連廢除已久的髡刑都知道。”
“不過據我所知，髡刑也就在前朝用過，本朝早已經廢除。”
“馬公子此時提及，莫非是懷念前朝恩德？還是對太祖皇帝廢除髡刑有意見？”
沈無名的聲音並不大，可落在眾人心中，卻如同一記重錘砸在鼓上。
那些忍俊不禁的官員也一個個收斂笑容，嚴肅了起來。
馬太守瞳孔微縮，馬寶山更是當場拍桌而起。
身上氣勢掀起狂風，嗚嗚聲如鬼怪哭泣般。
一旁桌上碗筷都被刮在地上，更是將平地沙塵揚起，顯然是急了！
“姓沈的，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我馬家世代賢良，忠心耿耿，可不是你兩三句話就能汙蔑的。”
沈無名頭頂一縷縷浩然正氣化作青煙才氣，灼灼如燭。
麵對馬寶山的如此氣勢，也表情依舊不變。
他點頭道：“對，馬家的確世代賢良，馬家老祖宗可是暴秦征楚大將，破楚萬軍。”
“有秦一朝，都是僅次於王、蒙的大家族，得到重用，也忠心耿耿。”
“如今馬大人隻是一個小小太守，心中有些想法，想必大家都能理解。”
“放肆！”馬太守聲音一沉，讓人心中如遭重錘，“年輕人，你可知誹謗本官是什麼罪？”
沈無名搖了搖頭，“是不是誹謗我不知道，我說了不算，當然，你說了也不算。”
“要不咱們把剛才沈公子說的話寫成折子，交到禦史台，聽聽那幫禦史怎麼說？”
馬太守的臉徹底黑了下去。
禦史台乃是三法司之一，九成的禦史，都是法家那些又臭又硬的茅坑石頭。
稍微抓著其他官員一點小辮子，就在朝中攻訐，以此來提升自己的道行。
真要是被他們注意到了馬寶山的那句話，對馬太守來說也是極大的麻煩。
“你……”馬寶山也看出了情況不對，頓時怒火中燒，想要說話。
但馬太守連忙抓住了他，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渾身氣勢也倏忽間被壓進體內。
馬太守深吸一口氣，然後溫和地看向沈無名。
“沈公子，剛才我兒出言不遜，我在這裡代他向你道個歉。”
說完之後，他還瞪了一眼馬寶山，“廢物東西，還不快跟沈公子道歉？”
馬寶山的臉都扭曲了，剛才本來想折一下沈無名的麵子，卻沒想到自己折了進去。
此處可是雲集了小半個中山的高層。
他要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道歉，明天就能傳遍整個中山。
可若是不道歉，沈無名給禦史台遞個折子，絕對可以讓他去詔獄裡麵走一趟。
“我道歉。”馬寶山在馬太守的目光逼視下，最終還是低頭。
“馬公子是還沒吃飽嗎？”沈無名輕笑一聲，“聲音跟貓叫一樣。”
“我錯了，我道歉！”馬寶山大吼一聲，“現在行了吧？”
“什麼行了？”
一道清冷但又像貓兒勾人一樣的聲音響起，眾人扭頭望去。
隻見院子門口處站著一個身著官袍，但是充滿了肉感的年輕女子。
沈無名抬頭一看，頓時暗罵道：“怎麼還找上門了？”
“曹督造！”
“曹大人來了，好久不見。”
“曹大人是越來越好看了呀。”
曹茱萸身為督造官，歸工部直轄，在中山官場，也是僅次於馬太守的大人物。
北漢雖然允許女子為官，但還是少數，這麼年輕就爬到高層的女子，曹茱萸也的確引人注目。
那些老頭子暫且不說，年輕人的目光都幾乎都鎖死在了她的身上。
感受到那些讓人厭惡的目光，曹茱萸眉頭輕皺，不過也沒有多言。
而是徑直朝前方走。
馬寶山左右看了看，好像就是朝自己走來的。
“曹大人……”
他頓時喜笑顏開，上前就要相迎，但曹茱萸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就略了過去。
“見過侯爺！”
曹茱萸左右瞅了瞅，“沈公子呢？我來找他。”
“無名……”楚平山下意識轉頭，這才發現，方才就在旁邊的沈無名已經消失無蹤。
“誒，無名去哪裡了，他剛才還在這裡啊……”
“他不在嗎？”曹茱萸表情微微變化，肉眼可見的露出一抹失落。
周圍的年輕人看到這一幕，都感覺自己的心都揪了起來，張大嘴巴，久久沒能合上。
讓整個中山府男人都魂牽夢縈的女人。
周圍這麼多青年俊傑都不看一眼，居然為另一個男人感到失落！
而且還是個有婦之夫。
老天爺，你睜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