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兄妹兩人在一個餛飩攤子上坐下,殷靈毓給錢要了三碗餛飩,楚青舟很拘謹的不敢動,連帶著楚青魚也怯怯的放下了勺子。
“吃吧,吃完我送你們回去。”殷靈毓舀了一勺餛飩進嘴,這家號稱雞湯餛飩,還特意掀著蓋子來煮著那一大鍋湯,可惜那半隻雞被煮的發白,湯裡沒什麼鮮亮味道。
但餡兒調的還不錯,也舍得放調料,分量也足,熱乎乎的吃上兩口,自有一番滋味。
眼看著麵前的姐姐已經在吃了,楚青魚最終還是忍不住誘惑,重新握住了勺子。
她們家都誠實肯乾,父母都有手藝,往日裡最不缺的就是一口吃的,也舍得在這上麵花錢,可今日這些事情亂糟糟一通下來,除了早飯和那陣子喝的水,她還什麼也沒吃過呢。
有殷靈毓在身邊,楚青魚莫名就感覺安心多了,低著頭開始吃,楚青舟無奈,但最終也扛不住饑餓,隻是還是覺得不好意思,想著身上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於是暗自記著,要想辦法報答麵前的知州大人。
楚青魚年幼,那一碗也就吃了一小半,剩下的都進了楚青舟的肚子裡,他這個歲數正是能吃的時候,也不覺得撐,放下碗,吃飽後人也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一些。
哪怕依舊傷心,恐懼,但人間煙火氣,實在是一種很好的撫慰。
“走吧。”殷靈毓這才放下手中的勺子,牽住楚青魚。
棺材鋪好找,楚青舟帶楚青魚去衙門門口時也和爹娘知會過,遠遠就看到在門口張望的楚母,看到孩子安然無恙,抹著眼角快步迎了過來。
“多謝大人!大人…大人但凡有所需要,民婦定當儘心竭力!”
她笨嘴拙舌的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可是她心裡實在感激不已,麵前的女子,不僅救下了她的小女兒,也給了大女兒一個身後的體麵,孩子們去找也真的能見到她。
果真如鄰裡之間傳言的那般毫無架子,麵冷心細。
殷靈毓搖了搖頭:“無妨,還請節哀,逝者安息,生者總還要過下去。”
楚母早就流淚流到眼睛酸脹不堪,此刻卻還是眼前模糊,最終重重的點了點頭:“民婦…會好好過下去,會看到那畜生被砍頭的!”
殷靈毓頷首,把楚青魚交給楚母便轉身離開。
應該…不會有事了。
但有一點,殷靈毓白日裡沒有時間處理,現下卻可以去問一問了。
獄中。
喬被牛大壯綁到椅子上,心臟狂跳。
大獄在百姓看來都是充斥著血與慘叫聲的,喬自然也是這樣認為,他還以為是有人要對自己動什麼酷刑,腿都直哆嗦。
牛大壯把人綁結實了,殷靈毓才施施然走過來,居高臨下看向喬。
“聽說,你知道哪裡要漂亮女童?”
喬咽了口口水,顫聲道:“小…小人知道,小人都說!彆打我!”
殷靈毓從袖子裡拿出紙和炭筆:“說吧。”
從喬的交代裡,他是當街賣肉做生意的,三教九流接觸的多了,人脈自然也不少,特彆是有個瞎了一隻眼的兄弟,那才叫一個百事通,這消息就是和他喝酒侃大山的時候打聽到的。
“就說,說城東的驛站,有人收好看的小孩兒,他看到過,一個能賣十幾兩……”
殷靈毓蹙眉。
感覺像是拐子的銷貨去處。
也不知道會把人賣去何處,但單看隻要貌美的孩童,絕對不是什麼好地方。
等到喬就差把那瞎子愛去哪處廝混都抖落完了,殷靈毓才叫牛大壯把人押回去。
此刻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殷靈毓本來打算挑兩個衙役一起去,那兩個兵已經自覺跟了上來。
殷靈毓也不廢話:“走吧,我們去董家巷。”
巷子裡黑燈瞎火,但能聽到隱隱有些許動靜,結合喬交代的,那瞎子常說自己賭大小賺了多少多少,殷靈毓有些猜測。
怕不是…有人私底下拉了個小賭場啊!
洪武年間是規定了不允許賭博的,但明確到律法是在很久以後的事情了,現在朱元璋還在打天下,這方麵管的不夠嚴,不少人找不到賭場,私底下開些小局,也不是沒有的。
兩個兵分彆叫劉三山和王符,跟著殷靈毓一起,一行人小心翼翼靠近那隱隱有動靜的院子。
院子門口有個人放風,但可能是喝多了,伴隨著隱隱的酒氣睡的正香,王符都不用殷靈毓吩咐,一把捂住他的嘴,輕手輕腳把人控製住拖了出去。
劉三山則跟著殷靈毓繼續往屋子裡麵走,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麵傳來骰子滾動和人們的吆喝聲。
果然是個地下賭場!
殷靈毓使了個眼色,劉三山心領神會,猛地踹開房門,屋內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紛紛轉頭看向門口。
“都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殷靈毓大喝一聲,有點下意識想舉槍,手抬起來才反應過來她不是警察。
眾人見是知州大人,頓時慌了神,想跑吧,劉三山又堵在門口,王符把人打暈了也站在了另一邊,隻能哆嗦著紛紛把手舉過頭頂。
倒黴催的!私下裡賭兩把還能被抓!
殷靈毓掃視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瞎了一隻眼的男人。
“你就是喬說的百事通?”
殷靈毓麵色冰冷,那瞎子雙腿一軟,差點跪下,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
“城東驛站收貌美孩童的事,你知道多少?”
殷靈毓氣場太盛,瞎子不敢隱瞞,一五一十道:“小人,小人就是看見過一次,小人沒當過拐子,小人哪兒敢偷孩子啊!小人這從小街坊鄰居都認識,也不敢下手是不是……”
“少廢話。”王符甕聲甕氣:“叫你說過什麼就說什麼,彆扯沒用的!”
瞎子一抖,然後接著諂媚笑著:“是是,小人就是半個月前看到過,那天小人從河邊回來,看見有個男人抱了個賊漂亮的小女娃,好奇看了會兒,發現他出來之後錢袋一瞅就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