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鬆柏永常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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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協篇】

我名劉協。

本該自稱朕的,但我已經不是天子了,我在幾年前徹底宣布了退位。

我一生未娶,如今五十有七,有族叔劉備的孫兒,也就是劉禪的孩子給我養老,日子也很不錯。

這個孩子叫劉諶,很正直也很有血性,我很喜歡。

不論臣子友人如何勸說,我都不願娶妻生子,一來我不想給一些賊心不死之人看到任何繼續家天下的希望,二來,我心中有個不可言說的影子。

是仰慕還是依賴,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年少時遇見了太盛的風景,以至於再難走出來。

不丟人的,很多人陪著我一起走不出來。

現在的大漢已經踏上了共和的第一步,摸索著前進著,但蒸蒸日上,我幼時見證過的狼煙四起,風雨飄搖,說起來竟恍如隔世。

然而我清楚,是誰結束了這一切。

有些人真的如孔明先生所說一樣,是很過分的人,把自己弄的心裡裝著蒼生安危,肩上扛著社稷興亡,步履蹣跚,往那海清河晏的遠方,從來不回頭看看身後有沒有人在凝望。

但就是這樣才最令人心折。

我隻是見證者。

我的一生隻有早年吃過苦,在一個夜下奔襲的夜晚之後,便很愜意而幸福,我做不到那麼純粹而理想,仿佛一隻注定會撲進火裡的飛蛾一樣去追光。

很久之前我做過一個夢,夢見那個晚上我大大方方的直接去叼殷靈毓手裡的糖,夢見我不再瞻前顧後,在意他人眼光,說我想要殷靈毓一直看向我,陪著我。

但這也隻是夢罷了,她為了天下而敢救倒懸日月,我又豈可妄想。

我笑我怯懦,於是明月當前,不敢攬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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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篇】

愛美酒,好美色,放蕩不羈,一心想著做出一番事業,或者說,做個頂尖到能青史留名的謀士。

這是遇到靈毓之前的我。

我之才學,在書院起便鋒芒畢露,無人不讚歎,因此我一直帶著一些隱隱的驕傲,所以當年會看不上過於仁義的主公。

亂世豪傑輩出,我自為我謀明主,袁紹優柔寡斷又自大,我不屑在此處蹉跎,於是就離開了。

我自詡隱士,交往各路英雄文士,仿佛自己是棋手,而棋子儘在我掌控,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直到我遇見了殷靈毓。

她救了一個人又一個人,救的其實沒什麼意義,流民自己都不知道能否活到明天,可她去解他們疾痛。

誰在乎。

她說,他自己在乎。

於是我突然意識到,原來我眼中的“棋子”,是與我一樣的人,要吃飯,要睡覺,想活下去,即便隻是三尺微命,微小到微不足道,至少他自己需要這一份援手。

他在乎。

而我高高在上,覺得沒人在乎,不是的,不該是這樣的。

初入小沛時我跟著殷靈毓去見眾生百態,她的義診攤子前我重新認識到了這個世間,不起眼的每個人都有血有肉有思想,都是人,我從前未免太驕傲又太自我。

而殷靈毓對我,何嘗沒有伸出手。

比起湯藥更用心的一頓頓藥膳,搭配得宜,精細,給我補著身體,然而她什麼報酬也沒要。

所以我後來甘願開始戒酒,隻偶爾小酌一點,然後被她抓住,享受被人關心的煩惱。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她是個女子,還笑過她怎麼喝不得酒,那也少了太多樂趣了,她就輕笑一聲,輕描淡寫:“但我會釀酒,你再笑,一口都不給你喝。”

然後我就笑不出來了。

就像現在一樣,我對著月色舉起杯,甘洌的酒水暢快的流進喉嚨,不過不會有人再執著的對我伸手了,於是我隻能放下酒水。

奇怪,這種酒不應該苦才對。

明明身體不好的是我才對。

你把自己折騰成那樣,值得麼?

你不在乎你自己,卻忘了我們都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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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篇】

在下劉備,字玄德。

有兩個結拜兄弟,有一些知己友人,還有一個軍師。

少時未建寸功,後來行俠仗義,一朝朝廷勢微,我便立願,誌在匡扶漢室,重現盛世之景。

在這個過程裡,我結識了二弟三弟,投奔過師兄,做過縣尉小官,大破過黃巾,鎮壓過叛亂。

但後來我食言了。

我親手將漢之一字傳承但也推翻。

不知地下先祖見到我這個不肖子孫做出如此事,會如何看待我。

但我不後悔。

初見殷靈毓時,我尚且是衝著醫術與仁心去的,我覺得她和我一樣,我覺得可以將其引為知己。

特彆是在她的問題之後,我看見,原來也有人真正看見這世間百姓之疾苦,原來我從不孤獨。

也正是因此,我衝動之下問出口,我請她做我的軍師。

她當時似乎眼前亮了一下,然後才搖頭,說了句當時的我不明白的話,說,主公有最適合主公的軍師。

是委婉的拒絕,再加上她當時年歲小,我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但我沒想到她會為了我做那麼多。

天子後來在她的努力下花落徐州,我心中的驚喜,感激,愧疚,促使我第二次問出口,即便有些可笑,我邀請一個尚未及冠之人做我的軍師。

她第二次拒絕了我。

所以這讓我後來很久都沒再鼓起足夠的勇氣提起這件事,但我的軍師的位子一直空著,留給她。

不管她怎麼想,在我心裡,她就是最適合我的軍師。

可我也沒想到,第三次再把這個問題問出口是在那樣的境地下,她的眼神本來堅定又灼燙,本不該沒有聚焦又空茫。

從前我一直想,她到底在追逐什麼,並慶幸她選擇與我同行,我們配合的很好,一切都在變好,所以我才接受不了她似乎要離開的事情。

可是聽到預言後我開始想,我想她為什麼要選我。

很辛苦吧?去奔向一個已經預知過會失敗的主公。

所以後來她走之後,我選擇了現在這條路,我不想讓她一人獨行。

夜裡推開紙筆,抬頭望去,孤燈曾照故人。

淡墨掩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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