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辯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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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疼。

嗡嗡作響,眼前都隱隱的黑,看不清周遭的嘈雜。

殷靈毓拚命捋清了腦袋裡被係統996灌進來的劇情。

原身名叫殷靈毓,十二歲,是初唐年間的一戶耕讀人家的小女兒。

說是耕讀人家,其實完全就是有幾畝地,有頭牛,若不做彆的,也算殷實,但家裡儘全力供著她的兄長讀書科舉,日子就緊巴巴的了。

在原身的記憶裡,家裡簡直是拚命的供著自己的兄長讀書。

而兄長雖說傲氣,文章上也爭氣,又遇了貴人收徒,才二十多歲,竟也一路考了上去,上京去考進士去了。

隻是到了京城後寫信說銀錢不夠,身體不適,居無定所,理由不一而足,但都是要錢。

原身本就因為是母親年歲漸長後才意外生下的孩子,先天不足,身子弱,乾不了重活,不怎麼受重視,有時還要喝藥,耗費銀錢,這樣一來,乾脆被跟著家裡的牛一起賣了。

可原身有副好樣貌,又因為乾的農活不多,算是白淨,輾轉竟也被人牙子帶上了京,賣進了花樓裡。

如果故事僅僅到這裡倒也沒有什麼的,隻是原身在花樓門口,即將被帶進去的時候,見到了自己的那個哥哥。

他是這一屆的探花使,穿著簇新的衣袍,和未來的同僚們說說笑笑的準備往樓裡走,看見原身追著他口稱“長兄”更是又嫌惡又鄙棄,摻雜著心虛,色厲內荏。

“墮落風塵,真是沒有廉恥,自甘下賤!在下可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在周圍人的議論與指點聲裡,原身根本沒有分辨有沒有人替她說句話,便已經羞愧的一頭撞死在門口。

小女孩的記憶單薄又蒼白,經常都是做著力所能及的家務,不怎麼出門,唯一的消遣便是偷偷翻看兄長殷明的書籍,因此而懂了兩分風骨。

可也是這兩分認了字的清醒,讓她沒辦法厚著顏麵活下去。

原來她也隻值兄長充麵子的幾頓飯呢。

殷明叫罵完,以為這個怯怯的幺妹會尋死,或者會說不出話,這樣就有時間與耶耶阿娘對了口風,原本也的確是如此的。

隻是寥寥幾句惋惜,一副做樣子的薄棺,事情就過去了,殷明仕途照舊。

不過現在這具身體裡是殷靈毓了。

殷靈毓抬起頭,眾人見了有些挪不開眼,殷明能被選作探花使為狀元采花,容貌自是昳麗俊美,而他這個妹妹,蹙著眉,如一捧冰雪,眉眼精致又蒼白脆弱。

怪不得會落到這裡,有人心想。

“是嗎?長兄的病好了?小妹賣身為你換的銀錢可還夠用?”

殷靈毓直視著麵前這個男人,平靜而一字一頓。

“你在說什麼瘋話!”見謊言被戳破在周圍這些進士之中,還有他拚命巴結的狀元,王家世家子,殷明心中一慌。

為什麼事情沒有按他的預料發展?殷靈毓明明不是這個性子的。

殷靈毓卻不打算放過他。

“長兄,小妹有一事不明。”

還不待殷明處理,早看他不慣的另幾個人便開始一唱一和。

“小娘子且說來聽聽,我等也好為你解惑啊!”

“就是,摯輝兄不會連話都不給小娘子說吧?”

“小娘子想問什麼?”

摯輝,是殷明的字。

殷靈毓看向他們,還有越聚越多的圍觀之人,聲音不太大,但很清晰。

“我想問,你們為何而讀書?”

“這……”人群一下子有些騷動,有人趕在那些讀書人麵前笑嘻嘻的喊:“當然是做官發財啊!”

“去去。”有人傲然仰頭:“自然是為了報效朝廷,一展所學。”

“為了改換門楣,效忠帝王。”有人遲疑著,說了個挑不出錯的回答。

“讀書明理,倒不是一定要做官才能讀。”王皓抻了抻衣袖,態度有些隱隱的高傲,他當然也有這個資本,王家的出身注定了他能得到最好的資源。

殷明被帶的剛要回答,突然又反應過來,嗤笑一聲:“怎麼?這與你何乾?”

殷靈毓上前一步,殷明差點兒要後退,穩住了身形。

“因為我認為。”殷靈毓開口:“讀書應該是…為天地立心!”

王皓等人猛然抬眼,眼神變得鄭重。

“為生民立命!”殷靈毓將手指向圍觀的人群,聲音放的更大:“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明明是在車水馬龍的花樓門口,四周卻已經鴉雀無聲。

“而不是讓兄長,如此理所當然的吸食小妹的血肉!理直氣壯的鄙棄身不由己的黎民百姓!”

“你的聖賢書,是教你高高在上,教你看不起泥濘裡掙紮之人,然後罵上一句活該的嗎?!”

“你告訴我!”

殷靈毓的眼神太亮,太炙熱,殷明一時啞口無言。

暗處有個人哂笑一聲:“這小娘子……可惜非男兒身。”

“陛……”身旁另外一人被那人一瞪,無奈改口:“二哥,她說的出那樣的話,是男是女又何妨呢?”

“也是。”

“你…”殷明語塞,乾脆抓著殷靈毓如今的境地不放:“你明知清白不保,為何不了斷自己?非要出來丟人?”

“我為何要尋死?”殷靈毓看向背後跑出來不少的姐姐們,她們大部分眼神都是擔心的,同情的,遠遠看著她,好像她們不上前,不站在她身邊,殷靈毓這個小姑娘就與她們這些女子不是一路人一般。

殷靈毓再次看向殷明,眼底光芒灼灼不息:“我憑什麼尋死?兄長,且不提小妹為何到了這裡,難道她們就不是大唐百姓了嗎?她們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嗎?又是誰造成了她們的現狀,你,當真不知嗎?”

“好!”最膽大的煙兒自二樓推開窗子,將手中的胭脂摔在地上,紅豔豔的顏色濺了一地,她半個身子都探出來,不顧一切的聲援著。

“煙兒今日便說一說心窩子話,哪個女子甘願進了這風月地?有多少是被賣進來的?我們又能如何?”

“我們為什麼要背負罵名?憑什麼不是賣了煙兒的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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