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妙容聽宣王詢問理由,明白談判的時候到了。
她眼波流轉,狀似不經意地掠過方才遞信的書童。隻一眼,便瞧出他奴仆宮晦暗如墨,眉間煞氣凝結。
【好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她在心底冷笑,【不是彆家的探子就是伺機尋找機會的刺客,有關胎衣咒知道的人越少,價值才能越大,我得保證消息來源的唯一性才行。】
於是她再一次鄭重行禮。
“可否請王爺屏退左右?”
“你們都下去。”
蕭雲寂裝作不察地揮揮手,然後從外麵叫進來一個腰胯黑金刀的侍衛。
“聞錚,帶這位夫人的丫頭去廊下坐坐,好生招待。”
在鳴玉一步三回頭地出去後,屋中隻剩下陸妙容和蕭雲寂兩人。
看著對麵絕色女子勝券在握的表情,蕭雲寂絲毫不懷疑下一刻,她就會將胎衣咒的事當做籌碼,用來威脅自己換她兄長出獄。
陸妙容心思百轉千回,終於在蕭雲寂快要耐心耗儘的時候開口。
“我能治王爺的腿傷。”
蕭雲寂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半天才擰眉問道。
“你說什麼?”
她費儘心機拿到自己的軟肋,竟沒有出言威脅,而是以好處相許,想要醫治自己的腿疾?
他有些看不懂她了。
陸妙容卻以為他沒有聽清,大大方方地又重複了一遍。
“王爺受腿傷困擾數年,若是肯高抬貴手,給家兄行個方便的話,臣婦願儘全力為王爺治好腿傷,緩解痛苦。”
她語氣篤定,心聲飄揚。
【聽小鳴玉說宣王曾死戰守衛邊城百姓,此人是君子,是英雄,對待這樣的人,要是用把柄相威脅就顯得太卑鄙了。】
【而且以我現在的身份,就算說出胎衣咒之事,宣王恐怕也不會相信,還是先讓他以為我是醫生的身份,醫病是假,驅邪是真,等到獲取足夠信任之時,再將前因後果如實相告比較穩妥。】
蕭雲寂沉默半晌,慵懶地靠回椅背,最後低低地笑了起來。
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陸妙容見他低笑,還當他是不信自己的本事,反正現在屋中無人,她乾脆走到桌案後麵。
“請恕臣婦冒犯。”
說罷,玉手直接按在他的腕間。
蕭雲寂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陸妙容,腕間處柔夷輕轉,竟覺得有些微微發熱。
“夫人也會醫術?”
他拄著額角端倪。
“略懂一二罷了。”
陸妙容話語謙卑,心聲卻直白狂妄。
【道醫不分家,我玄術高絕自然也精通岐黃,不過現在都是裝樣子給你看的,主要是為了離你近一點,好用紫氣養養身子。】
接著,她明顯貼得更近。
【這紫氣真是養人啊,要是沒事能常來蹭蹭,彆說天誅,就是一身道骨也能被養回來,宣王可真是我的人形十全大補丸。】
聽到她如此形容自己,蕭雲寂有些哭笑不得。
這人看見自己怎麼跟女妖精看了唐僧肉似的。
正想著,就聽陸妙容又道。
“請容臣婦僭越,為王爺寬衣。”
說完也不等蕭雲寂同意,就自顧扯開他外袍的衣帶,一雙小手撩開下擺,往腿上捏去。
“嗯”
蕭雲寂悶哼一聲,一句“放肆”就這麼被堵在了喉頭。
再想發作就見陸妙容已經退在了一邊,神情恭敬,哪裡還有剛才不顧男女大防的樣子。
“好了,王爺可以站起來試試。”
蕭雲寂的雙腿並非完全不能站立,隻是當年那支毒箭留下的舊傷未愈,加上寒毒侵蝕經脈,每每站立時便如萬蟻噬骨,針砭入髓。
他試探性地將右腳踏實地板,指尖在扶手上繃得發白,這才緩緩撐起身子。
久未站立的雙腿突然承受全身重量,竟因為生疏讓他不免身形不穩。
"王爺當心。"
陸妙容突然貼近,纖纖玉手穩穩托住他的肩胛。
她掌心的溫度透過錦袍傳來,蕭雲寂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攥緊了她的衣袖。
【好濃鬱的功德金光】陸妙容暗自喟歎,貪婪地從蕭雲寂身上汲取著能量,麵上卻一副“你看還好有我在”的表情,配上眼底閃過的一絲饜足的光,活像隻偷了腥的貓。
這麼會兒的功夫,蕭雲寂已經掌握了身體的主動權,看在雙腿除了稍顯沉重,並無以前那種痛感的份上,他沒有拆穿陸妙容,反而開口問道。
“本王的腿好多了,你剛剛做了什麼?”
陸妙容低頭莞爾:“不過是普通的疏通經脈而已,可令氣血通暢,上行下行無礙。”
蕭雲寂玩味地勾了勾唇角,他已經掌握了跟陸妙容溝通的秘法,本來也沒指望她嘴上能說實話。
果然就聽話音還沒落地,心聲就起。
【邪術一時半會兒哪有那麼容易治好,我不過是借用宣王自己的功德氣運,給他捏了個人造假肢,這玩意兒玄術上也叫香火之軀,套在原本雙腿的外側,支撐保護,從而令其行動自如,雖說不懼刀槍水火卻極為耗損功德,不過反正是替他治病,我這也算取之於斯,用之於斯了。】
香火之軀?
蕭雲寂口中默念。
又是個沒聽過的新鮮說辭。
他搭在陸妙容肩上的手緊了緊,那細白的脖頸就在眼前,隻需輕輕一擰就斷了,但
陸妙容的狂人誑語倒是讓蕭雲寂心中升起幾分激賞,她審時度勢,拿捏人心的本事比朝上的一些官員都要高明,很明白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是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做事也有自己一定的原則。
這樣的妙人要是就這麼殺了,還真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