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霜之前已經從沈憶安那裡得知陸妙容有些古怪,卻沒想竟然是會把心中所想完全泄露出來。
這讓聽到心聲的她既興奮於打探消息更加容易了,同時又有些被戳中心事的尷尬。
然而,她隻是僵硬了一瞬,將藥膳推到陸妙容跟前,繼續笑盈盈道。
“嫂子快嘗嘗,等會兒涼了就沒效果了。”
鳴玉將林清霜的反應儘收眼底,當即明白了她也能聽到小姐的心聲,暗暗將拳頭握緊。
她得想個辦法把小廚房這丫鬟擠兌走,不能留她在小姐院裡打探消息。
陸妙容接過湯羹,麵上平靜。
“有勞弟妹了。”
她一邊慢悠悠地將藥膳送進口中,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
“你院子裡一切都好吧?開支用度可還夠?”
陸妙容早就從鳴玉口中得知,林清霜家裡不過是從六品的縣官,即便是嫡女,也沒有多少嫁妝銀子陪送,日子過得肯定是沒有她這個娘家有礦的長媳恣意的。
加上侯府執掌中饋的雖然是魏氏,但各項用度大多卻是從她的帳上支取,就連二房也是他們大房花錢養著。
故而她這麼問,也不算越俎代庖。
林清霜聞言,還當陸妙容也對自己丈夫的傷情有愧,心中暗喜能借機敲她一筆,但表麵還是赧然開口。
“侯府正值多事之秋,我家夫君又幫不上忙,二房隻求不給府上添亂,所以事事都儉省節約,勉強維持就是了。”
說著,她似乎找到了轉移話題的借口,試探道。
“哎,要是世子還活著,侯府定然不是現在這個光景。”
自古女人的命數都壓在男人身上,沈懷舟在,陸妙容就是世子夫人,以後的侯夫人。
沈懷舟要是死了,她狗屁都不是。
話說到這份上,林清霜料定陸妙容心裡肯定會想儘快找沈懷舟回來,一旦她從心聲中探聽到蛛絲馬跡,就立刻告知夫君,將人截殺在半路。
那樣的話,世子的位置懸缺,自然就會落在她們二房頭上,日後不管世子夫人也好,侯夫人也罷,就都是她林清霜的。
想到這裡,林清霜目露期待地看向陸妙容。
但陸妙容開口,卻是她意想不到的方向。
“我知你二房素來節儉,院裡的人手不足,這丫頭乾活倒是利落,鳴玉,去將她的賣身契拿來送給林夫人,也好暫時彌補空缺。”
林清霜愣住,陸妙容拿自己買來監視綺香閣的人又送還給自己?
連忙推拒。
“這就不用了,我怎麼能要嫂子房裡的人”
陸妙容不等她說完,斟了一碗茶,遞到她麵前。
“弟妹就不要客氣了,不然就是看不起我這個嫂子?”
她目光不容拒絕,林清霜心知再推脫怕是會惹來懷疑,隻能接受。
鳴玉看林清霜吃癟的樣子,心情格外通暢。
這也就是小姐不想把事情鬨得太難看,不然就是當麵揭穿,料想二房的也不敢說什麼,如今不僅不動聲色就把眼線給送回去了,還讓她不得不承了個人情。
手段如此高明,不愧是她家小姐!
陸妙容不知道兩人各懷心思,仍然一口一口地吃著藥膳,味道的確還不錯,目光也時不時在對麵林清霜臉上停留。
【我這弟妹看麵相也是個可憐人,整個麵宮暗沉無光,雖是嫡女卻不得父母喜愛,雖是正妻卻不得丈夫尊重愛慕,雖兒女雙全卻不得晚輩孝順,表麵上高嫁侯府,實際後院一地雞毛,讓人唏噓啊。】
林清霜僵硬。
陸妙容胡說八道什麼?!
她在家是不得父母寵愛不假,但是嫁進侯府後,夫君沈憶安與她成婚數載都沒有納妾,兩人又有一雙可愛的兒女,誰看了不說一句夫妻和睦,佳偶一對,怎麼到了陸妙容口中就這麼不堪呢!
陸妙容顧自思忖。
【沈二這人麵宮是平整,但是眼白渾濁,淚堂發黑,看人目光遊離,是貪色重欲,放縱傷身的表現,為了不傷及名聲,他家裡隻娶一房正妻,卻時常在外偷吃,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他爹平昌侯一個德行。】
林清霜驚愕。
她沒聽錯吧?表麵正經的公公,也背著婆婆在外麵胡來?
陸妙容麵色如常,心聲卻一句更比一句驚人。
【再說沈二他麵價瘦削,嘴唇偏薄,牙齒不齊,正是薄情寡義,兩麵三刀之人,深情厚誼隻是做戲,背後使壞才是他的真性情,如果我沒猜錯】
她狀作不經意地掃了林清霜一眼。
【關於我和他受傷的原因,沈二絕對沒說實話。】
看著林清霜滿臉疑惑的神情,鳴玉搓搓手躍躍欲試。
她眼珠提溜一轉,轉身去屋中拿了半盒草參出來,放在林清霜麵前。
“二少夫人,這是我家小姐從娘家帶來的上好參片,您拿回去給二爺吧,不把身子養好,怎麼能早日兼祧長房呢?”
兼祧?!
林清霜驚得一下從石凳上站起來,差點連帶那盒草參都打翻在地。
“你這丫頭,說什麼兼祧,這都哪裡的事。”
“您不知道嗎?”鳴玉反問。
“二爺就是聽了侯爺和夫人的話,來跟我們家小姐兼祧圓房,我家小姐心念世子,不願屈從於他的淫威,兩人這才起了衝突受了傷,還連累了我家小姐撞到了頭”
說罷,她看著林清霜變顏變色的臉,裝作不小心說漏的樣子,捂著嘴道歉。
“哎喲,奴婢是不是說錯話了,對不起小姐,對不起二少夫人,是奴婢多嘴了。”
林清霜又驚又氣。
怎麼可能!?
沈憶安明明跟自己說是陸妙容房中寂寞,意欲勾引,他拒絕時兩人推搡間不小心雙雙受傷的。
看夫君傷成那樣,她本來是想要來找陸妙容討說法的,被沈憶安好一番哄勸,要以大局為重,才忍氣吞聲,陪著笑臉來到綺香閣。
結果怎麼樣?
兩個老東西讓二房兼祧,卻唯獨把自己蒙在鼓裡?!
這跟叔嫂亂倫有什麼兩樣!?
她眼下哪裡還有打探的心思,找了個借口跟陸妙容告辭,就匆匆趕回承安堂去了。
看著她氣憤走遠的背影,陸妙容食指點在鳴玉腦門上。
“你呀。”
鳴玉吐吐舌頭。
誰讓他們一個兩個都把主意打到小姐身上。
是她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