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結束,壓力,從考生轉給了讀卷官。
讀卷是從殿試次日開始,故而讀卷官自殿試之日起,便留宿皇宮外苑,不得回還。
為何說壓力轉到讀卷官這邊來了呢,且不說需要評閱的試卷之多,任務量之大讓他們緊迫。就說同宿舍住著的幾位大臣,一半兒擔任讀卷官,一半兒擔任監試官。這種名為混住,實則監督的安排,警惕的就是讀卷官徇私枉法、傳遞消息。
至於讀卷官的感受……抱歉,還是給朝廷的掄才大典更加重要。
當然,這些瑣事,暫時跟盛苑沒有關係了。
她現在在實踐考前的承諾:殿試之後睡個夠本!
反倒是盛向潯和鄭氏兩口子格外緊張,生怕自家閨女的答卷格式不夠規範、字數過於繁多、思想過於鮮明……反正隻要是能把考卷等級拉下名次的可能,他們兩口子都想到了。
和他們在等待中的忐忑難安呈鮮明對比的,就是盛苑沒心沒肺呼呼大睡的閒適姿態了。
大概是畫麵衝擊性有些過於強烈,以至於兩口子看不過眼,隻讓盛苑睡了一天,就將她從床上扯了起來。
也不需要小閨女怎樣,隻要忙活起來,不要閒得讓人眼熱就好。
睡夢裡率先達成首輔成就的盛苑:“???”
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她這樣的心態才是正確答案呢?
好吧,夢裡當了一回首輔,盛苑也算過了過癮,情緒正好的她,也懶得理會自家爹娘強迫她嗨起來的無理要求。
正所謂,最重要的人生大試已然過關,還想讓她像以前那樣作書本的奴隸?!
那是不可能噠!
考試已然通過,能不放飛自我?!
往常的挑燈夜讀,都是過去式了。
什麼三更睡五更起,什麼雞鳴好讀書,什麼以書為蓋、以案為習?
那都將是她以後對自家子侄學生的要求,至於她自己?!
哈哈,考過啦!誰還接著複習!
完成人生大試的學子的快樂,旁人想象不到!
休息夠的盛苑,身心得到解放,慢半拍意識到殿試結束意味著什麼之後,她整個兒人,處於狂喜之中。
莫說是她,就連係統都興奮得數據紊亂。
【苑姐兒,我自己個兒掏積分給你慶賀!】係統豪邁的拍著胸口,在盛苑的詫異視線下,果斷清空小金庫兒,給自己兌換了“實景全具象”和“具象於實景”兩款高價道具。
【實景全具象,可以將你打馬遊街的景象具象到咱們的空間裡,這樣我可以和你好好慶賀慶賀。
至於具象於實景,則是我可以模擬出現在你身邊兒,陪著你打馬遊街、簪花慶賀!】
係統握著小拳頭激動得小臉兒通紅。
盛苑讓它說得也生出萬分豪情,一揮手:“我的積分分你一半兒,你使勁兒買買買去吧!”
【好!!!】係統激動得喊破聲兒了。
等到看著自己積分流水般的劃走,看著係統購物空間都出現了清緩存的提示,盛苑反應過來。
“不對啊!說好給我慶賀的!怎麼買買買的人成了係統?”
……
當然,像盛苑這樣說不關心殿試成績就絲毫不多想的學子是很少的,大多數學子都在戰戰兢兢中等待著。
就這樣,讀卷第三天,到來了。
聞東閣,乃是燕、陳、楚三朝的閱卷處。
讀卷官就是在這兒伏案,認認真真勤勤懇懇的用墨筆在不同的試卷上畫出“○”“△”“、”“|”“”這五等學名為“圈、尖、點、直、叉”的標識。
兩日批卷已過,到了給皇帝進呈優等文章的時候。
當然這也是有講究的。
優秀的文章很多,不可能儘皆讓皇帝閱覽,因此,唯有讀卷官認定可進前十的文章才能呈現禦前。
而一甲前三名,就從寫出這十篇文章的考生裡挑選。
景和帝端坐案前,很是仔細的將十篇文章依次閱讀,待他從考卷上抬起頭,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唔,諸卿辛苦也!此十卷各有千秋,著實領朕歡喜。”
“陛下,可要引見他們?”
景和帝聽聞次輔古蘊程的話,笑著擺擺手:“不急!不急!且待朕將他們名次定下,再拆彌封,而後召見不遲。”
言罷,他看看時辰,又說:“且待午膳之後再言引見。”
眾人齊聲應是。
景和帝雖說很想湊個六元及第,但是閱卷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哪怕拆彌封之後再耍賴,也不能開“去彌封排名”之先例。
想到這兒,已經做好耍賴準備的景和帝,將自己看著最順眼的那篇策論點位頭名。
這篇文章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厚顏狡詐,他感覺很熟悉。
一看就很符合苑姐兒滿肚子壞水兒的風格。
當然,即使猜的不對也不要緊,之前說了,還可以耍賴啊!
順利進行好心理建設的景和帝,毫不猶豫的將讀卷官進呈的第六卷點為第一。
其他九卷,有的老成持重、有的文采斐然、有的好用典故以古論今,有的喜歡言辭懇摯頗有古風、有的透著敦厚質樸、有的尊德守規崇尚武風、有的儘顯眾橫捭闔能耐、有的立誌再現張騫風采、有的計劃驅狼逐虎。
這些考卷主意皆有亮點,可若說最讓他引以為知己的,卻是手上這個原本的第六名。
“咦?!”景和帝逐次點好名次,令人拆去彌封,再低頭一瞧,很好,他不用耍賴了!
“前十名竟然有兩位女郎?”景和帝看著自己欽點的第四名,不由失笑。
這位二甲頭名,其考卷,就是那篇儘顯眾橫捭闔之能的考卷,原本的第九名。
這成績,看得一旁的閣臣也不由一怔。
不足二十個女郎參加殿試,竟然有兩位名列前十!
這……
眾人忍不住看向三輔岑閩舟。
岑家幼女也是參加殿試的一員,之前的勢頭也是很猛。卻不想她竟然沒考進前十名……也不知要不要恭喜岑三輔了。
岑閩舟垂著頭,感受著同僚們投來的若有似無的視線,卻隻是當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