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他們滿意的兒媳。
或許是認為唐家家世不夠匹配。
或許是她這具藥罐子一樣的身體。
也對。
彆說是沈氏這種權貴家庭，就算是普通的人家，也不會滿意一個藥罐子當自己媳婦的。
沈母說，等身體養好了也不遲……
可是想要身體好，她就必須跟江晏之在一起。
瞬間，唐綰綰心念通達了。
讓她猶豫、遲疑的道德感，負罪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那顆搖擺不定的內心，徹底堅定。
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能為了沈銜鈺，而舍棄自己獲得健康的機會。
不然，頂著這具柔弱到喜、怒、哀、樂都不能太劇烈的病體，他們不見得能走遠。
就算他愛她如命。
也會有許許多多現實問題擺在他們麵前。
比如，她甚至不能給他一個深吻。
想要再進一步的親密，更是癡人說夢。
二十歲的他能忍受不越雷池一步，克製欲望。
三十歲的他呢，還可以嗎？
唐綰綰不知道。
但沈母今日的話，讓她一點也不想去賭了。
那邊，被兒媳駁了話頭的沈老爺子沉了臉。
“隻是先訂婚，不影響調養身體，兩個孩子這麼多年感情，彼此知根知底，訂下婚事礙不著什麼，”
他轉頭看向唐綰綰，語氣緩和下來，“綰綰，你不要管其他的，就看你自己怎麼想。”
言下之意，隻要唐綰綰點頭。
這樁婚事，今天就能定下。
他給他們做主。
沈銜鈺隻感覺自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都冒出層層薄汗。
緊張、期待中，他眼角餘光卻見身邊姑娘緩緩搖頭。
唐綰綰道：“阿姨說的對，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一切等我身體恢複再說吧。”
病房內靜了一瞬。
幾位長輩神色各異。
沈銜鈺唇動了動。
“你不想訂婚，那就先不訂，”他伸手握住她，道：“但你不要在意我媽說的話，不管你身體怎麼樣，我都隻要你一個。”
這麼多年，他的心意早就昭然若揭，身邊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她以外，他的感情世界，永遠不會有第二個選項。
當著幾位長輩的麵，他話語如此直白。
沈母麵色難看的嚇人。
唐綰綰抽出被緊握的手，隻覺得如坐針氈，再也待不下去，對著沈老爺子道，“爺爺好好休息，我下次再來看您。”
這是看出未來婆婆不滿意自己了。
沈老爺子有些頭疼擺擺手，“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看著辦吧。”
“那綰綰就不打擾您了，”唐綰綰站起身，對著沈父沈母微微一笑，“叔叔阿姨，再見。”
言罷，她轉身朝病房外走去。
沈銜鈺看了自己父母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兩人一離開，沈老爺子冷眼望向沈母。
“爸，”沈父替妻子做出解釋，“淑慧也是為銜鈺好。”
沈老爺子輕哼，“真為銜鈺好，那才該早點把那丫頭定下來，”
“他一腔心思全在那丫頭身上，這感情要沒個好結果，信不信，你們兒子能丟半條命。”
人老成精。
怎麼會看不出，他那傻孫子一頭栽了個徹底。
反倒唐家那個小丫頭，一直都隻是被動接受。
誰對這感情更放不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病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沈母想說點什麼，唇動了動，想起自己那沒出息的兒子，又無從說起。
他們兒子也不知隨了誰，於感情上開竅開的那麼早，還認準了就不撒手。
她其實挺喜歡唐綰綰的。
十八九歲的姑娘，一身豆綠色短裙，四肢纖細嫩白，俏生生立在那兒，靈氣逼人。
幾年不見，出落的愈發……讓人見之難忘。
出生書香世家，言行舉止都挑不出錯，擱古代那就是大家閨秀。
還是容色傾城的大家閨秀，這樣的姑娘，生下的孩子得多好看啊。
誰見了不迷糊。
他們家兒子早早就開始守著，這些年越陷越深，做父母的都看在眼裡，也願意成全。
總歸，以沈家如今的地位，早不需要家裡晚輩聯姻了。
隻要孩子高興。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影響子嗣。
唐綰綰的身體，沈母了解一二。
藥不離身的一個人，連同房都不知道可不可以，彆說生孩子。
這麼多年都不見好，誰知道還能不能治。
如果不能，那就是苦了他們兒子一輩子。
半條命重要，還是苦一輩子重要。
沈母不好判斷。
但她覺得，少年人的情意，真摯歸真摯，卻也總有回旋的餘地。
比起守著個冰肌玉骨的病美人苦一輩子，她相信她的兒子能走出來。
身為一個母親，她沒錯。
……
唐綰綰進了電梯，才按下關門鍵，沈銜鈺就擠了上來。
他額間一層薄汗，滿臉焦急，“我媽的話，你彆放在心上，她管不了我的，我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綰綰…”
“沈銜鈺，”
唐綰綰打斷他的話，“你是不是知道你爺爺見了我，一定會提訂婚的事？”
沈銜鈺麵色頓了下，緩緩點頭。
唐綰綰抬眼看他：“你想和我訂婚？”
“……”沈銜鈺再度艱難點頭。
沒有提前跟她說爺爺動了讓他們訂婚的心思，是他的私心。
他期待，在突然的情況下，她沒有提前準備，會不好意思直接拒絕長輩。
即便訂婚的事讓她有些為難，也會先答應下來。
這樣，他們的關係就更近了一層。
“對不起，”沈銜鈺滿是懊惱，“對不起綰綰，我喜歡你，我喜歡你，無論你身體怎麼樣，都隻喜歡你，不僅僅想訂婚，如果可以，我恨不得能直接跟你結婚。”
在她麵前，他總是不太有安全感。
急於求成。
“……”唐綰綰垂下眼，不去看他，隻道：“你冷靜下來想想，其實你媽媽考慮的很對，我們……”
“對什麼？”
沈銜鈺急了，“這次是我錯了，我不該讓你毫無準備的麵對爺爺催婚，以後再也不會了，你不要生我的氣。”
“綰綰？”
見麵前姑娘不說話，沈銜鈺愈發焦急，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就要去抱她。
唐綰綰側身避開，“你媽媽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