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從屋裡走出來的徐圓姐妹,徐一川就像活見鬼一樣,一張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裡正目光淩厲的看著他,“怎麼啞巴了,不是說柳氏帶著幾個孩子跳河了!”
徐一川啞巴了。
陳氏也是。
哭了半天,他們竟成了小醜。
被何平喊過來的徐老頭走在門口,正好聽見裡正方才的話。
他頓時感覺頭皮發麻。
但走都走到了這裡,總不好轉身回去。
沒辦法,他隻好硬著頭皮走進屋子,一臉討好道,“裡正,你把我喊過來乾啥?”
能乾嘛,當然是喊你過來算賬的。
徐圓在心裡默默腹誹。
裡正掃了一眼剛進來的徐老頭,不多說,直接開門見山,“你把三河的遺孤都賣了?”
徐圓兩姐妹就在這屋裡站著,沒什麼否認的。
徐老頭皺著一張老臉,乾笑道:“老三死了,柳氏也半死不活的,留下幾個孩子我們也養不活啊,與其留在屋裡餓的半死不活的,還不如找個好人家,送出去謀條生路。”
瞧著徐老頭恬不知恥的模樣,裡正氣的不打一處。
指著他,大聲喝斥,“你那是將幾個孩子送出去謀生路嘛!你送孩子出去謀生路,還需要把柳氏一個病重的人也送出去?!”
“本來這是你家的家事不該我管,可三河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如今他才剛死,你就急著賣掉他的娃,賣掉他的媳婦,徐富田我們做人不能這麼沒良心。”
徐老頭臉上討好的笑淡去,不虞道:“這是我徐家的家事,不勞裡正費心,你有良心,你良心好,不妨你來養他們。”
裡正深吸了一口氣,沒說話。
他雖是裡正,可日子也沒有比大夥好太多,家裡一下子要多養四口人,對於他而言也是很難的。
尤其柳氏和小奶娃。
一個病重一個太小,弄的不好,將人養死,那罪過就大了。
可如今老徐家不願意養他們,再讓他們留在老徐家也不行。
這次兩姐妹能帶著柳氏和小弟從人伢子手中逃出來,可下一次呢?
不可能,次次都這麼幸運。
何大力前腳剛走,後腳徐一川夫婦就哭了進來,弄的他都沒時間去想對策,眼下徐老頭嗆過來,反倒把他為難住了。
徐圓見何裡正一頭莫展的樣子,立馬拉著徐桃撲通一下跪在裡正麵前。
“我有一事想請裡正爺爺成全。”
“什麼事?”
裡正忙上前,把兩姐妹扶起來,“有什麼事起來再說。”
徐老頭不悅的皺起眉頭,“裡正,你跟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麼好說的。”
裡正沒說話,隻是給了他一記瞪眼,他便老實了。
“裡正爺爺,我爹才死,我爺奶便急著把我、我娘、我弟弟妹妹賣給人伢子。”
“這次是我們運氣好,我爹顯靈了,把我們從人伢子手中救了出來,可下次呢?”
徐圓把裡正的擔憂說了出來。
“裡正爺爺,我們不願意被賣做賤籍,也不想當拖油瓶麻煩任何人,我想帶著我娘還有我弟弟妹妹謀一條生路。”
“求裡正爺爺為三房主持公道,替我們與徐家分家,斷親!”
一聽到分家斷親,徐老頭幾人便急了。
尤其是先前當啞巴的徐一川。
“分家斷親,能是你一個丫頭片子說的話!”
說著話,他便要揚起手往徐圓臉上打去。
“住手。”
裡正一把抓住他的手。
有的時候不怕對手壞,就怕對手不夠壞。
徐圓當即化作嚶嚶怪,“裡正爺爺,我大伯當著你的麵都要打我,若是不分家斷親,我怕我們回到徐家去,我們會被他打個半死再賣出去。”
死丫頭!不想活了。
徐一川還想作妖修理徐圓,但被裡正一個瞪眼,摁了回去。
原本還在擔心分家後,徐圓帶著一家子難以生存,遲遲不敢應下來的裡正,在瞧見徐一川方才的動作後,心裡有了抉擇。
帶著一家子病小,是不好過,但好總過,被打個半死再被賣了強。
隻是,裡正看到已經到他肩膀的徐圓。
又犯了難。
“圓丫頭,還有兩年你就及笄了,若是分家斷親,屆時你的婚事定會受到影響。”
裡正的顧慮,徐圓明白。
但她對於現代人的她而言,並不覺得這是個問題,畢竟她如今的年紀擱現代還是個初中生,真讓她過兩年成親她可接受不了。
“裡正爺爺,我想好了,隻要家人在身邊,就算以後成老姑子嫁不出去,我也願意,求您成全。”
說完,徐圓又拉著徐桃給裡正跪下,齊齊朝他磕個頭。
見兩姐妹又跪下,裡正趕緊攔住兩人,將她們拉起來。
“快起來,彆把頭磕壞了,既然你想好了,那裡正爺爺便做主給你把這家分了。”
見裡正沒問他的意見,就把分家一事定下來了,徐老頭坐不住了。
“這是我徐家的家事,你就算是裡正也無權過問吧。”
何裡正目光淩厲的看著他,“你若好好的待他們,你看我過不過問。”
“如今三河剛死,你便要賣了他們的遺孤,此事若傳出去,村子的名聲就完了。”
村子的名聲一完,村裡孩子的婚嫁就成問題了。
關係到村裡的利益,跟著徐一川一起來的吃瓜村民也坐不住了。
站出來做正義使者,義憤填膺道:“徐老頭,你不讓裡正過問,是不是還想賣三河的遺孤啊!”
後麵趕過來的村民,沒聽到前麵的瓜,朝方才那人打聽。
“賣遺孤?咋回事啊?不是說柳氏帶著幾個孩子跳河自儘了嘛,說是三河是掉進河裡死的,他們娘四個也要到河裡尋他去。”
“尋個屁呀尋,分明是他們徐家偷偷賣了三河的遺孤,怕讓人知道麵上掛不住,才搞了這麼一出。”
真相被拆穿,徐老頭麵上掛不住了。
惱羞成怒道:“這是我徐家的事,關你們屁事。”
那人也是個硬脾氣,可不怕徐老頭,當即就嗆了回去。
“呸!咋就是你們徐家的事了,沒聽方才裡正說的,此事關乎我們整個村子的名聲。我兒子還沒說親呢,要是你們影響我兒子討不到媳婦,我跟你們沒完。”
“你!”
一看戰事馬上觸發,裡正立馬嗬斥了這場鬨劇。
裡正看著死心不改的徐老頭,一字一眼道:“徐福田,律法是不許私下買賣人口,你若不同意分家斷親,我們便去衙門找知縣大人,審判一二。”
大雍律法是不準私下買賣人口,若要買賣人口須通過官牙登記後才可交易。
隻是官牙給的價格低,或者很多都不收,就導致鄉鎮很多人找人伢子私下買賣。
此事做的人雖然不少,可都是偷偷在做的,若捅上去,那麼官府定會按照律法處理。
想到這裡徐老頭額頭都冒汗了。
哪裡還敢再出來放個屁。
裡正一邊著手準備分家斷親需要用的筆墨紙硯,一邊讓人去喊族老和其餘徐家人。
從進來一直當啞巴的陳氏,搞不懂了。
怎麼就分家斷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