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同樣也很悲傷。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
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熟人。
但再悲傷也無濟於事了。
白飛強打起精神後,準備講話,不過因為肉體以及精神上的雙重疲累,使得白飛的講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起來。
“同誌們,光靠傷心並不能保護好咱們身後的老百姓。”
“你們要明白,咱們的身後有著近20萬的老百姓。”
“張晏禮同誌雖然犧牲了,但他的犧牲也是對咱們的一種警醒。”
“記住我的話,保護好自己,隻有活著,才能更好的保護好老百姓。”
“累也就累那麼幾天,但咱們的身後有近20萬的老百姓,有20萬雙眼睛在看著我們。”
“多的我就不說了,都繼續乾活吧!”
白飛的話音剛落下,旁邊站著的一大群老百姓中就有人開始大喊了起來。
“休息一會吧!”
“是啊~雨都停了。”
“就讓他們休息一會吧!”
這邊有老百姓在這麼說了,然後這個聲音像是會傳染一樣,其他的老百姓也都開始勸說了起來。
這就讓這邊的所有部隊乾部們難以抉擇了起來。
包括白飛也是如此。
現在雨確實是停了下來,但萬一眨眼的功夫又下起來了呢?
就在這時,一個老大娘走過來,當先就抓著白飛的手臂說道:“娃子啊,我看你年紀也不大,你的心怎麼就這麼狠的呢?”
“他們也都還是娃子啊~”
“再這麼乾下去,不掉到水裡麵也都要被你給累死了。”
“我們這邊要是被淹了,那就淹了吧~”
“你們已經儘力了。”
“大娘,這裡危險,你趕緊回去。”
他們這邊在保證著潞江的水不被倒灌進城市內,但城市內這會內澇也很嚴重,白飛都不知道這老大娘是怎麼來到他們這邊的。
白飛的好心勸解卻是絲毫沒讓這老大娘領情,轉而就開始‘耍無賴’了起來。
“你不給這群娃子們休息,今兒個大娘我就不走了。”
白飛又勸了老大娘幾句,見實在勸不動,轉頭看向自己的戰士們。
發現此刻他們一個個全都已經疲憊到眼神都空洞麻木了。
白飛不自覺的張開了嘴,想要下達一個讓他們休息的命令,但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就在白飛這邊為難之際,一道呼聲卻是從遠處傳了過來。
“指揮部來消息了。”
“氣象台的消息。”
氣象台通過防汛抗洪指揮部傳遞消息,近幾日之內,盧水、蘭平及周邊地區不會再有強降雨的了。
“嗶~”
“所有人,原地休息~”
“原地休息~”
一支支在六庫段這邊參與抗洪的隊伍全都陸續發出了這樣的命令。
白飛這邊剛下完休息的命令,其他人全都找地方準備去貓一會,但張軼卻是依舊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沒動。
白飛走過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張軼機械式的轉動脖子看向白飛。
然後,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連長~”
“我我能救他的。”
“我真的能救他的。”
“但是但是我”
“我沒反應過來啊~”
“就慢了那麼一點點,他就他就一頭栽下去。”
“嗚嗚”
原本已經被白飛壓製下去的悲傷,因為張軼的話被再度提了起來。
白飛也立馬紅了眼眶,但這時候也隻能安慰張軼道:“這不是你的錯。”
“你不要太自責了。”
極度疲憊的狀態下,就算是白飛,在緊急關頭,反應力都要慢上幾拍,更何況是張軼了。
“我要是不那麼廢物,我真的能救他的。”
“連長~”
“我錯了~”
可以看的出來,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在張軼麵前消失,對他的刺激還是非常大的。
但還是那句話,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麼樣都已經無濟於事了。
更何況,責任並不在張軼身上。
“去睡一會吧!”
“睡醒了就好了。”
白飛用手拍著張軼的肩膀,想給予他一絲安慰。
雨停了。
不用再擔心潞江的江水會倒灌到城市裡,江水的水位也開始在慢慢的在下降。
但白飛他們並不能立即回部隊去。
後續還有很多善後工作需要配合當地政府來進行。
大雨過後的盧水,可以用滿目瘡痍來形容。
有些低窪的地方甚至還被泡在水裡。
休息了一夜後,白飛又帶著人投入到了工作中。
轉眼又是一周過去,在所有人的齊心協力之下,盧水這座城市也逐漸開始恢複了以往的一些麵貌。
相信再過不久,這座城市就能從洪水的肆虐中徹底恢複過來。
但張晏禮的犧牲,注定會讓一些人心中永遠留下傷痛。
張林海來了。
他是獨自一人來到這裡的。
為了不影響這邊抗洪救災的工作,這位老父親硬生生的忍了一個星期才來到盧水這邊。
張林海來這裡,並不是為了其他,隻是單純的想要看看,他兒子最後戰鬥過的地方。
上次見到張林海的時候,白飛記得他的頭發雖然有些白絲,但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幾乎全白了頭。
要知道,張林海現在也才五十多歲。
可見張晏禮的犧牲對於張林海的打擊有多大。
“張叔~”
“帶我過去吧!”
張林海沒有對白飛多說什麼,隻是用嘶啞的聲音提了這麼一個要求。
“行~”
白飛麵色沉重的點了點頭,然後領著張林海來到由沙袋構築而成的臨時堤壩前。
兩人先後爬上堤壩,白飛隨即指著最外沿的一個沙袋道:“晏禮最後就是站在那個沙袋上的。”
“這邊的地方政府已經嘗試過在咱們境內的下遊打撈晏禮的遺體,但你也知道,潞江的最下遊並不在咱們國內,所以”
話還沒說完,張林海就擺了擺手,直接示意白飛不用再說下去了。
張林海自然清楚白飛後麵要講什麼。
當時那麼急的水流,他兒子的遺體十有八九是被衝到了境外。
所以說,張晏禮幾乎可以說是連個遺體都不可能找到了。
“對不起,張叔,我不應該忽悠晏禮來大部隊的,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出這樣的意外。”
雖然張晏禮轉隸大部隊不是白飛忽悠的。
但這時候,白飛想著,要是能讓張林海有個宣泄情緒的地方,或許也讓他好受一些。
至於其他的,白飛也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