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
趴在院子裡的大黑突然抬起頭,搖著尾巴看向房門。
房門開,盧大山從屋子裡出來。
大黑呼哧了幾聲。
盧大山擼了幾把狗毛,出了院子。
院門關上,盧大山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大黑晃著尾巴剛趴下去,又站起來,歪著腦袋看向另一處。
房門開,李清田出來。
李清田看到大黑狗睜著狗眼看著自己,衝大黑狗呲了呲牙。
看著這狗東西就想燉了。
大黑狗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聲。
危險!!
隻是隨後大黑狗又是一扭頭。
屋門開,蘇棠輕輕的出來。
大黑狗的狗眼睜更大。
蘇棠衝李清田招手,又瞧了眼大黑狗。
這麼早,大黑還是很精神嘛。
昨兒骨頭吃太多了?
大黑狗搖著尾巴到了蘇棠近前。
李清田:“……”
蘇棠摸了摸狗頭,李清田近前示意:那位,睡著了?
蘇棠點頭,眨眼:走吧。
李清田打開後門,蘇棠和李清田一起出去。
後門關上,大黑搖著尾巴回到先前趴著的地方,剛要趴下,又看了看蘇棠關上的屋門。
過了一會兒,大黑才又趴下。
……
蘇棠第一次起個大早。
天色未亮的平安鎮已經有人聲絡繹,尤其平安鎮一角的屠宰場更已經傳來豬羊的嘶吼聲。
雖然隻是個古代的鎮子,卻已經不比蘇棠所認知的鎮子小多少。
走過梧桐樹,過了鎮子裡人口最多最熱鬨的三道街口,就到了鎮子的邊角,孤老院就在這個方向,再往外走半盞茶的工夫,就看到了一座廟。
“上回就是給這裡捐的?”蘇棠問。
李清田道:“看到三個人在吹牛,就嚇他們一嚇,也因而找到了好地方。”
小廟後麵不足百步之遠有個小林子。
小林子不大,卻足以隱蔽身形。
林子正中還有塊兒空地,正適合練武。
“這幾日我就在這邊,未曾發現有人來。”李清田道。
蘇棠不知道這地方怎麼樣,李姐姐說好就好。
“開始吧。”蘇棠道。
……
“嘶~”
“沒事,我沒事~啊。”
“呼——”
低低的嗚咽忍痛聲從後門外隱約傳來,後門打開,忍痛聲才漸漸消失。
李清田拉著蘇棠進來,隻是剛進了院子,腳下就是一頓。
蘇棠咬著嘴角正要壓下臉上的痛色,卻是抬頭一眼就看到了院子裡看書的小夫君。
小夫君顯然聽到了動靜,正看著這邊。
蘇棠咧著的嘴角微微抽搐,她都不用看鏡子就知道自己此刻是個怎麼樣的猙獰。
蘇棠知道練武辛苦。
尤其是第一次練武,肯定更苦。
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可當真的練起來,才知道這苦不是嘴裡說的“辛苦”。
每天起早貪黑做吃食夠苦了,可有李清田幫她,每日裡還能看到明晃晃的銀錢啊,苦也不覺得苦。
而練武,不是站樁就是站樁,一早晨四肢都麻了,本以為走回來能緩一緩,結果越走越疼,如果不是想著院子裡還有個小夫君,她都想“哎呦呦”的出聲,結果小夫君竟然醒了,還看了個滿眼。
“哈,哈哈,夫君醒了?今兒這麼早,真是,夫君是因為我不在,所以睡不著?”蘇棠嘴邊的痛呼變了詞,後麵的話也不經過腦子隨口就溜了出來。
靜淵雙目微圓。
李清田不可置信的扭頭看向蘇棠。
蘇棠登時頭皮發麻。
剛才說的啥?
她不是混子,她是落魄的名門淑女。
“啊,適才我摔了一跤,莫不是摔到了哪裡。”蘇棠扶著額頭痛呼狀。
李清田也反應過來,連忙道:“快,先歇一歇。”
李清田扶著蘇棠往屋裡去。
靜淵上前一步。
李清田忙道:“小郎君讀書要緊,這種事我來便可。”
蘇棠虛弱狀:“是,李姐姐做就好。”
靜淵看著蘇棠躲閃的目光,退後讓開屋門。
李清田扶著蘇棠進去。
靜淵在院內,繼續低聲讀書。
耳邊聽著裡麵隱約飄出來的聲音。
“很難受?”
“我詐他的。”
“適才……”
“適才我是有意為之,這幾日又是麻辣燙又是龍須麵,最好他們以為咱們姐妹是家中有幾分秘方的廚藝之家,少不得言語上有些唐突莽撞才是正常,對吧?”
“還是小娘子想的周到,也委屈了小娘子。”
“不委屈,隻是李姐姐,練武,不會把人練傻吧?”
“不會……”
“那就好。”
靜淵默默,眼前仿佛能浮現出裡麵的小娘子拍著胸口後怕的神情。
雙目流轉間暗藏盈光。
靜淵垂首,這才發現手中的書拿倒了。
書堂院中讀書朗誦。
當再次從書堂院出來,已經是日落夕下。
書堂院外的樹下,窈窕的身影輕盈盈而立,風兒輕撫而過,衣裙隨著蕩起紋波,好似乘風而去。
靜淵看了幾眼,正待抬步,身後一道吟喃而至:“風拂瓊枝搖翠影,玉人獨立霓裳輕。”
靜淵回頭,正是黃文昭。
黃文昭微笑:“獻醜。”而後緩緩邁步而出。
靜淵眯了眯眼睛,走出去。
……
蘇棠見靜淵過來,笑眯眯的把手中的盒子遞上。
“焙糕,和馬蹄酥是同一家。我覺得味道不錯。”
盒子的蓋子打開,露出了裡麵的糕點。
淡淡的香氣,和昨兒的一樣。
蘇棠又把盒子往靜淵跟前遞了遞。
靜淵拿出一塊兒。
蘇棠笑逐顏開,正待開口,眼尖的瞧到正走過來的黃文昭。
“黃同窗。”蘇棠揚聲。
女子的聲音稍顯,四周經過的學子們都不由循著看去。
靜淵手中的糕點也瞬間碎了些許。
蘇棠恍若未覺。
既然為了麵子,打定了主意要粗俗點兒,那就得有點兒粗俗的樣兒。
隻是隨後就見小夫君咬了一口糕點,也扭頭去看。
誒?
正要過來的黃文昭額角微微一跳,腳下遲疑半息,還是過了來。
“靜淵,尊夫人。”黃文昭長袖翩翩然,儼正是君子之風。
“黃同窗上回走的急,這回就能吃一塊兒了吧?”蘇棠把盒子遞過去。
黃文昭看著盒子裡的糕點,又看看旁邊靜淵手中的碎屑,額角輕輕一跳。
臟,太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