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睜開眼睛。
眼前月光朦朧。
身下是板床。
胸前沒有突出的箭尖,也不疼。
剛才隻是夢。
夢裡後來出現的男子是什麼東西?
原身記憶裡完全沒有。
也就是說夢裡她也是死唄?
蘇棠咬著牙正想暗罵幾句怎麼她的夢都這麼不儘人意的時候,忽的感覺到手裡似乎抓著什麼。
蘇棠下意識的一緊。
有些硬還有些軟,更要命的是溫的。
蘇棠指尖狠狠的顫了下。
她怎麼,什麼時候……
“醒了?”
這時,耳邊上一聲輕嚀。
蘇棠趕緊的鬆開手,“嗯”了聲。
“我剛才……”
“噩夢?”小郎君問。
蘇棠應。
不同床頭月光灑落,連被子上的花紋都能看到,蘇棠隻聽著床裡側的小郎君的手收了回去。
果然他是安慰她。
“我,我說了什麼?”蘇棠問。
床內側暗色的陰影中,靜淵看到蘇棠微微垂落的眼瞼,想到剛才她在睡夢中呼吸急促伸手低呼的“抓緊”,還有那一聲罵,靜淵道:“沒說什麼。”
蘇棠莫名鬆了口氣。
她沒罵出聲來就好。
“睡吧。”蘇棠吐了口氣,翻了個身背對小郎君。
靜淵看了會兒她的背影,也翻身背對過去。
床邊的蘇棠看著朦朦的月光,眸光閃動。
“汪汪——”
“喔喔喔——”
吃飽了的大黑追著鄰居家叫鳴的公雞一陣的雞飛狗跳。
日頭已經升起來。
外頭人聲徐徐,起早的叫賣聲在院子外頭回響。
靜淵出了院門。
院門口蘇棠目送。
雖隻是素花衣裙,仍是秀美恬然。
附近鄰裡看在眼裡,偷偷腹誹。
這小子走了大運。
待靜淵拐過彎,不見了身影,院門關合,蘇棠轉向旁邊的李清田,前一刻還彎著的唇角下一刻肅然緊繃。
“李姐姐,我要學武功。”
“好。”李清田應。
小娘子學什麼,她都應。
秋風徐徐,落葉之下。
隨著書堂內夫子出了門,堂內的學子們也驟然輕鬆下來,有的出去方便,有的散步舒展身體,還有的坐到了靜淵旁邊。
靜淵抬頭看了眼來人,低頭繼續看書。
“昨日與靜淵相談,所獲良多。”黃文昭溫聲和煦,言罷,自己也莞爾失笑,“許是靜淵不以為意,我所言卻是字字屬實,馬蹄酥,是這個名字,沒錯吧?”
靜淵合上書,靜靜的看過去。
黃文昭雙目直視,輕彎唇角,如和風沐色。
“當時實屬匆忙,未曾品嘗其美味,好在路上買了一份,酥甜可口,不愧之名,想著尊夫人所贈,更應名副其實才對,靜淵有夫人如此,當是福澤深厚。”
黃文昭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熟稔親切,可靜淵仍是神色淡淡。
黃文昭臉上的笑意漸凝,終肅聲道:“昨日文昭與靜淵所言,句句肺腑,今日也就不再冗言,既與朋友交理應知心,文昭也不妨直言,聽聞夫子收靜淵為弟子,文昭不免心生憤慨,然深思微轉,文昭便知是錯了。”
“夫子初見靜淵,便心生憐才之意,必然是靜淵有常人不所能及之力,而連躍三級,便可見靜淵之能,文昭甚是欽佩,夫子之目光獨具隻叫文昭五體投地。”
“此書堂院因夫子方才小有薄名,附近百裡之地也方有學子相投而來,文昭亦是如此,雖並非生長於此,也想著書堂能不負夫子,故而我等文華之中佼佼者結社為伴,靜淵來日必能榜上有名,若也能入我結社,日後書堂院之聲名赫赫,必有靜淵一席之地,靜淵以為如何?”
黃文昭麵頰微紅,雙目灼灼,旁邊座位偷聽著這邊說話的學子都忍不住雙拳緊握。
書堂內稍遠一些的幾名學子也看著這邊。
薑博文繃著臉,方俊才張宏生兩人緊盯著靜淵。
“他會答應吧?”張宏生道。
“黃兄親自相邀,若是不應,就是不識好人心。”方俊才輕哼。
劉子瑜縮著脖子,還覺得後脖頸上有點兒涼。
靜淵好似沒察覺到書堂內的異樣,等黃文昭說完,片刻,靜淵低下頭,繼續翻開書。
就在黃文昭的臉色瞬間變得發青之時,靜淵拋下兩個字:“不必。”
“哈哈。”
黃文昭低低的笑開,眨眼間散去涼意的麵上仍是笑如春風拂麵。
“靜淵果然如尊夫人所言,少言。”
“那黃某就不叨擾了。”
黃文昭起身便要走,旁邊看這邊的方俊才忍不住的衝過來:“姓盧的,咱們黃兄是客氣,喚你一聲靜淵,你還真以為憑著是夫子的學生弟子就能這麼放肆恣意了?”
“黃兄的結社,可不是什麼人能入的,若非是書堂院教授我等,我等焉能有今日之學,結社所行也是為書堂院聲名,身為夫子的學生弟子,理應責無旁貸,你倒是好,黃兄親自相邀,你都不願同行,你這是把夫子,把書堂院置於何地……”
方俊才越說越氣,伸胳膊就要動手,後麵緊跟過來的薑博文張宏文等人趕緊的拉住。
“冷靜,冷靜。”
“俊才!”黃文昭亦是喝聲。
方俊才不知道是被拉住了還是因為黃文昭的喝聲,總算是壓了下去。
一番的勸解過後,眾人各自回座,
唯有靜淵仿佛不受其擾,仍在徑自看書。
旁邊最近處的學子彼此對視了眼,各自搖頭。
平安鎮的酒樓之上。
淡淡茶香嫋嫋間,方裡長瞪著突然進來的趙財主,咬牙切齒:“你又來做什麼?”
趙財主一副無辜,捧著肚子露著大金牙:“我就是過來瞧瞧,”眼神有意無意的往一旁蘇棠的身上瞄。
見狀,方裡長一口氣憋在喉嚨裡差點兒吐不出來。
另一邊璿璣子捋須一笑:“趙大官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是儘心儘力。”
趙財主心神一顫,趕緊的露出笑容,好堪比自家夫人在跟前。
“大師,大師,看破不說破,我家姐姐要我盯著姐夫嘛,我也是沒法子,是不是?”
方裡長更是氣的直咳嗽。
同在屋內的盧大山總算是聽出來了不對勁,甕聲大呼:“什麼?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