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馬車輕晃,車廂裡彌漫著花香。
沈薇寧好像對車廂裡的胡花兒視若無睹,隻是望著車窗外,愣愣地出神。
謝青禾見她從郊外花田回來,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沒有動。
“寧兒,和她們一起不開心嗎。”
沈薇寧回頭看小姨,小姨的目光溫柔且強大,她很想點頭。
可是片刻後,她又不自覺地搖搖頭。
“沒有。”
謝青禾沒有拆穿她的謊言,隻是點頭認同她。
“寧兒覺得開心就行,明日還要邀陶四小姐出來嗎。”
明天嗎?
沈薇寧愣了一下,“還是,過兩日吧。”
謝青禾,“那這兩日,寧兒就陪著小姨巡鋪吧。”
“以後這些都是你的嫁妝,可不能做睜眼瞎。”
“以前沒有人教你,現在可不能像以前那樣了,除了府裡的事兒,還有鋪子和莊子,都要學會上手。”
沈薇寧聽到這話,將方才的煩悶拋之腦後,哀嚎了一聲。
“小姨,府裡的賬我還沒有理清楚呢,現在又要看鋪子的賬了。”
謝青禾輕笑了一聲,“這就開始要哭了,小姑娘總有長大的時候,學會掌家打理家業,這些可都是你以後的傍身之財。”
“以後吃肉還是吃菜,穿綢緞還是穿麻衣,全看現在是否勤奮。”
沈薇寧一下想到上回在馬場上柴子良的嘴臉,哼哼了一聲。
“姓柴的家業我可沒有興趣。”
“等爹爹回來,我就讓爹爹去退親!”
謝青禾將她前胸的長發撥在後麵,“無關柴家,寧兒,小姨教你這些不是讓你成為一個賢妻良母。”
“你要記住,我們學的任何東西都不是為了旁人,隻為自己。”
“將來不論誰家,你的永遠都是你的,所以我們要學會守護自己的東西。”
沈薇寧看著小姨的眼睛,片刻後,臉上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小姨,我記住了!”
國公府的門房沒有換人,但是較比之前,已經是收斂守禮多了。
周媽媽已經被趕出來府裡。
蔡管事現在惶惶不可終日,他現在是看清了,這個國公府是真的要變天了。
自從這個謝家姨奶奶來後,姑奶奶的地位一落千丈。
才多少時日,掌家鑰匙和對牌都在大小姐的手裡了。
當初,想著大小姐已經及笄,沒有多少時日就要出嫁,而姑奶奶在府裡這麼多年,保不齊哪一日就成了正頭夫人。
他才豬油蒙了心去巴結姑奶奶,苛待大小姐。
大小周媽媽已經被趕出去了,下一個恐怕就要輪到他了!
蔡管事抹了把腦門上的汗,要是被趕出來,可就全完了,以後誰家還敢用他……
他眼尖看到一早就出去馬車回來了。
連忙殷勤地提著下馬凳上前,“大小姐回……”
打開車門,裡麵空無一人,隻有幾盆開得正盛的花。
……
謝家的鋪子,謝青禾已經巡過兩回了,每年都是謝家的大管事來收賬,所以暫時還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隻有跟著謝青禾陪嫁出來的鋪子。
已經不算謝家的鋪子了,全部都在沈府登記造冊。
謝青禾當年都是一起管理,一起理賬的。
現在過了十五年,各鋪子都是什麼情況,她還沒有實地查看過。
沈薇寧跟著小姨走進來糧鋪時,櫃台後麵,唯一的一個夥計還在打瞌睡。
她環視四周,發現好幾個米缸都是空的,最裡麵的幾缸米,還是發黑的黴米。
謝青禾的視線掃過這個臉生的夥計,再回頭看向對門那家來糧鋪。
門庭若市,鋪裡三四個夥計都忙不過來。
櫃台裡那個忙的不亦樂乎的掌櫃,正是當年糧鋪裡的管事。
好幾輛糧車在門口停下,“東家,糧到了。”
對門的管事立刻出來,“麻煩搬到後麵的庫房去,工錢還是老規矩。”
拉車的漢子樂嗬嗬地應道,“得嘞!”
謝青禾的眼睛微微眯起,那糧袋上的謝字,她可沒有看走眼。
掌櫃跑了,糧也跑了。
這麼大紕漏,無人知曉嗎。
櫃台後的夥計終於動了,他一睜眼就看到鋪子裡的兩個人,嚇得差點兒從凳子上摔下去。
“見鬼了,這鋪子還有人來!”
謝青禾看向還一臉睡意的夥計,“沒有新米嗎。”
夥計一邊伸懶腰,一邊搖頭,“沒有沒有,要新米就去對麵買,我們這兒隻有陳米。”
沈薇寧皺緊了眉頭,“誰家糧鋪隻賣陳米,更何況,這連陳米都不算,就是黴米!”
夥計滿不在乎,“我們鋪子就隻賣陳米,不買就趕緊走,彆擋著我們做生意!”
“誒!你這個……”
謝青禾攔住她,“我們走。”
走出鋪子,那個夥計看也不看,再次倒頭就睡。
沈薇寧恨不得衝進去把他打出來,“小姨!這麼好的位置,糧鋪卻沒有米,肯定是這些夥計偷奸耍滑!”
謝青禾卻不著急,“糧鋪沒有米,掌櫃不報,你大哥也不查,到底是有人中飽私囊,還是偷奸耍滑,我們都要掌握力證。”
“先把所有的鋪子都巡查完了再說。”
糧鋪掌櫃不經意地抬頭,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背影,愣了愣。
半晌後,他笑了笑。
想什麼呢,人都已經死了十幾年了,還能從地府裡爬出來收拾他不成!
沈薇寧跟著小姨將鋪子走了一個遍。
她有些心驚,超過半數的鋪子,生意奇差,夥計不說閒聊就是睡覺。
她們走進去,這些夥計出奇一致地讓她們去彆的鋪子買。
沈薇寧斬釘截,“小姨,肯定是潘秋華搞的鬼!”
一個夥計是偷奸耍滑,這麼多的夥計都偷奸耍滑嗎!
謝青禾,“到底怎麼回事,有個人知道。”
沈薇寧好奇地看向小姨,“誰啊?”
謝青禾笑了下,“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清幽的茶室。
前廳的婉轉的歌聲和琴聲悠揚地傳了過來。
茶桌上放著好幾本的賬冊。
秦鬆低垂著腦袋,他至今都不敢看那張和夫人一模一樣的臉。
“二姑娘,這些都是我負責的賬本。”
“所有的利都分成了三份,姑奶奶一份,小的一份,還有陳王府一份。”
沈薇寧,“國公府的鋪子,一個子兒都沒分??”
秦鬆抹了下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