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寧不高興了。
“大哥,小姨專門來一趟,你怎麼還趕人!不行,我不同意,小姨必須住府裡!”
潘秋華的眼底是掩不住的笑意。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說孩子話,寧兒彆任性,姨奶奶專門上京自是有要事,怎能誤了長輩要事。”
沈昱璋不再看她,隻看著自己麵前的碗碟。
“這幾日,就麻煩姑母,好好儘一下地主之誼。”
“那是自然的,現在天兒也暖和了,姨奶奶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城,姑母會專門陪著姨奶奶在京城轉轉。”
聽到他的話,潘秋華的腰杆都直了,這十多年的心血可不是白付出的。
哪裡是隨便一個長得像的人就能剝奪的。
看著他俊秀的側臉,謝青禾的眼睫還是忍不住顫了下。
璋兒是她自己一手帶大的,相比還小的弟弟妹妹,她付出心血最多的也是璋兒。
她抬眸迎上沈昱璋的目光,儘是誠懇之色。
“璋兒,你是我……我姐姐親自帶大的,謝家什麼樣你應該知道,你外祖父雖然常年雲遊在外,卻從沒忘記過你們。”
沈昱璋眼瞼輕垂,聲音也是淡淡,“是嗎,我怎麼不知。”
謝青禾看了潘秋華一眼,“你不知道,可能就要問問表姑奶奶了。”
沈昱璋眉峰聚攏,忍不住看向她,“姨母不用另有所指,姑母什麼樣我很清楚。”
沈薇寧撇了撇嘴,你清楚個鬼。
謝青禾不惱,轉頭朝外麵喊道,“抬進來。”
十幾個小廝陸陸續續抬進來八口大箱子。
“這是什麼。”潘秋華也愣住了。
謝青禾讓人將箱子打開,裡麵的東西多到眼花繚亂。
小的木頭小玩意兒,大到一整塊玉石做的文房四寶,還有其他各種小木劍,小車,小房子,玉石小搖鈴,珍珠小發冠,布料,鞋子,帽子,衣服。
最後甚至還有整整一匣子金珠子!
簡直囊括了孩子從小大。
潘秋華的眼睛都直了,這,這是她這一下午準備的嗎?
謝青禾,“璋兒,這是每年你們兄妹三人生辰,除夕,你們外祖父寄過來的。”
“全部都在謝家的鋪子裡,這麼多年,就算沒有人拿,也從未中斷過。”
沈昱璋看著一箱箱精心挑選的禮物,眼底遲疑了一瞬,“我,我不知道。”
謝青禾,“你們外祖父不會隻寄禮物不寄信,肯定在信上說了,禮物都在謝家鋪子裡。”
對啊,信呢。
沈昱璋和沈薇寧看向潘秋華。
潘秋華差點兒舌頭打結,“你、你們看我做什麼,我又不知,興,興許謝老爺子寫錯了地址呢!”
謝青禾臉上是淺淺的笑容,從袖袋裡抽出一個信封。
“下個月是沈昱瑄的生辰,我非常不湊巧,在周媽媽手裡截獲的。”
潘秋華這才發現,周媽媽被蔡管事叫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謝青禾將信封遞給沈昱璋。
“璋兒,我姐姐應該說過,前人的恩怨不會牽扯在你們身上。”
“就算她不在了,你外祖父,你小姨,從來沒有不管你們。”
她的話剛落音。
門口一個鬼鬼祟祟的丫鬟,端著一盆水哎哎呀呀地摔進門。
一盆子水朝幾人潑過來。
謝青禾瞳孔一縮,下意識推開沈昱璋和沈薇寧。
潘秋華和潘文嫣坐得遠沒有波及。
“嘩啦”一聲。
隻有謝青禾一人被淋成落湯雞。
……
一桌子珍饈美味涼透,再也沒有讓人大快朵頤的食欲。
謝青禾和沈薇寧回去換衣衫了。
那個“犯錯”的丫鬟跪在花廳外麵哭哭啼啼地求饒。
“大公子,奴婢不是故意潑姨奶奶的。”
周媽媽也跪在旁邊,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謝家的姨奶奶才剛剛擺出一地的證據,證明已經在府裡居住了十幾年的潘氏可能居心不良。
轉頭周媽媽就不見了,潑水的丫鬟還是潘秋華母女院子裡的灑掃丫鬟。
沈昱璋和姨母表妹已經相處了十幾年,除了兒時的母親,他最熟悉的就是潘氏母女。
他不再幾歲沒有依靠的幼童,姑母的市儈他一直覺得不算什麼。
若不是姑母的養育之恩,他爹常年在外,他們三兄妹在這個京城隻會更加艱難。
沈昱璋輕歎了口氣,“姑母,您不必如此。”
潘秋華看著揉著眉心的沈昱璋,心底有一瞬時的慌張。
“璋兒,姑母當年……”
“姑母。”沈昱璋打斷她,“謝家送再多的金銀財帛,也不及您十年如一的陪伴。”
潘秋華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麵上立刻浮現出一副苦笑。
“唉,是姑母糊塗,說到底謝家還是你們的外祖家,斷不了的血親關係,隻是姑母心疼你們兄妹才想左了。”
她看了下沈昱璋的臉色,“隻要你們兄妹好好的,姑母從未在意過外人是怎麼想的。”
“隻是你也看到了,姑母始終隻是表姑母,謝姑娘到底是你們娘親的親妹妹,親疏有彆,不然寧兒也不會……”
沈昱璋,“您和文嫣安心住著,誰也沒有資格將你們趕出去。”
潘秋華看著他的側臉,眼底閃過一抹光,“有你這句話,那姑母就放心了。”
回到院子,潘文嫣將團扇往榻上一扔,冷著臉坐了下來。
潘秋華將周媽媽趕了出去,“你去廚房看看熱水,咱們這位姨奶奶來勢洶洶,可彆怠慢了。”
屏退下人後,才轉頭安慰起女兒,“嫣兒你放心,沈昱璋站在我們這邊,她翻不出什麼花兒來。”
潘文嫣看向母親,“娘,女兒是為您不值,您沒名沒分地在沈家付出這麼多年,現在謝家卻讓一個年輕姨母來京城是何意。”
“您彆忘了,國公年初來過信,今年中秋會回京,這可沒有兩個月了。”
潘秋華愣住了,對呀,謝家這麼多年沒有來人,現在三個孩子長大了,卻來了一個和沈複亡妻如此相似的姨母。
沈複看在三兄妹的麵子上,現在尚能對她三分客氣。
可一個和亡妻一模一樣的姑娘站在他麵前,她還有什麼勝算。
潘文嫣看著母親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想到了問題的關鍵處。
她垂眸掩下一片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