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伸手去擋。
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
纏著創可貼的手捏住周純的手腕。
“鬆手!”周純尖聲叫喊,“我要打死這個賤人!”
那隻手把人甩開,周純撞在門上,手腕上留下一道不淺的紅痕。
她已經紅了眼,全然不顧身上的痛,直直衝向孟夏。
裴妄側身,站在孟夏身前,擋住她的去路。
與此同時,小梁撥開人群,指著周純,“就是她,半夜衝進來要打人!”身後安保立馬衝上去把人控製住。
“孟醫生!你沒事吧!”小梁跑進門,站在孟夏身邊止不住的拍著胸口,“嚇死我了,這人突然就衝進來了,我攔都攔不住。”
瞥見縮在孟夏身後呆愣愣的小齊。
小梁道,“你看看,這還有一個嚇傻了的。”
周純被一左一右兩個大漢架住,還瞪著孟夏不死心的吼叫,“憑什麼!憑什麼所有東西都是你的!我隻是想要回我應得的東西而已!”
安保拉著人往外走。
“等一下。”孟夏走出來,情緒複雜的看著周純,問她,“什麼是你應得的東西?我奶奶的房子?還是我的爸爸?”
“什麼你奶奶的房子,那是我的,是我應得的!我用我最寶貴的二十歲的人生換來的!”
周純死瞪著麵前的人,“孟夏,你跟我,本質上有什麼區彆嗎?”
“都是被丟掉的垃圾!”周純哼笑了一聲,眼眶微微泛紅,“都是垃圾,憑什麼你過得比我好,如果不是你們這家姓孟的,我爸我媽怎麼會離婚,我怎麼會變成垃圾?”
她說完最後一句話,一顆眼淚滑落砸進地麵。
孟夏盯著周純看了會兒。
可是她的家庭也因此支離破碎了。
她又應該恨誰?
孟夏沒有理會周純,她看了安保一眼,“麻煩你們了,帶她出去吧。”
“孟夏!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周純赤紅著眼吼出來。
被安保拉出彩超室,還能聽見周純那回蕩在大廳的失控吼叫。
小齊嚇得夠嗆。
沈瓊準點來接班,推開門的時候。
小齊還在愣愣的問,“夏夏姐,這算是醫患關係緊張嗎?如果我不去看熱鬨,是不是不會變成這樣?”
進門的沈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指了指小齊,用口型問孟夏,“她沒事吧?”
孟夏朝她搖搖頭,繼續開解小齊,“這件事是我不好,我的私人問題,跟你沒關係,不要胡思亂想。”
小齊吸溜鼻子,“真的嗎?”
“當然。”孟夏摸摸她的頭,“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去換衣服洗漱,去休息室好好睡一覺。知道了嗎?”
孟夏每次一柔聲說話的時候,聲音裡好像帶著療愈魔法,輕輕地,緩緩地,悄無聲息間就能安定人心。
“好吧。”小齊點點頭,“那我去休息了。”她說著,站起來往更衣室走,走了兩步又退回來。
“夏夏姐,那個人會傷害你嗎?”
孟夏愣了下,對她微笑著搖搖頭,“當然不會。”
和沈瓊簡單交接後,孟夏換下工作服,沉默的往醫院大門走。
路過門診大廳時,看見陳臻和老張正堵著剛才看熱鬨的人,不知道在乾什麼。
看見孟夏,陳臻小跑著過來,朝她微笑,“孟小姐,裴總在車子裡等您。”
他說完轉身要走。
孟夏突然喊住他,“等一下。”
陳臻回頭,“還有什麼事情嗎,孟小姐?”
“裴妄為什麼在這裡?”
“這個問題,我可能不便回答。”陳臻露出招牌微笑,“孟小姐還是自己問裴總吧。”
他朝孟夏微微躬了下腰,轉身小跑回人群中。
出了門,夜色裡果然停著那輛勞斯萊斯。
孟夏在門邊停了會。
按開車門上了後座,裡頭很安靜,裴妄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車內並不是很亮,孟夏還是看見他眼下有烏青,即便閉著眼休息,眉心也微微皺起,臉上有掩不住的疲憊。
正分神,睡著的人緩慢的睜開眼。
“裴妄。”孟夏看著他的眼睛,“你今天為什麼會在醫院?”
她本想趁這人剛睡醒迷迷糊糊,套一套他的話。
裴妄閉了閉眼,懶懶的舉起手,露出裹纏著創可貼的手指。
“換藥。”
孟夏無語。
不僅不上套,還無恥,沒見過去醫院換創可貼的。
她彆過臉,麵對窗戶坐著,不再理他。
裴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遠遠看見亮著燈的門診大廳,透過玻璃,時不時能看見穿著工作服來回穿梭的醫護人員。
目光收回,落在靠窗的孟夏身上。
她背對著裴妄,肩膀很輕的顫抖著,如果不仔細看,甚至會忽略這一點點的顫抖。
裴妄沉默地伸出手,在她肩上了拍拍。
這一拍像按動了什麼開關。
在隻有兩個人的車廂裡。
孟夏痛哭出聲,她放聲哭出來,像泄憤一樣,像要把這些年的雞毛蒜皮隨著眼淚一起丟掉。
孟夏一邊哭一邊想,她明明不是愛哭的人,難得哭幾次都被前任撞上了。
越想越委屈,她哭的更難過了。
裴妄不說話,在旁邊給她遞紙巾。
哭了很久。
哭聲戛然而止。
孟夏的肚子咕嚕了一聲。
她抽噎著,“我餓了。”
裴妄從身側拿出保溫袋,放下前座的小桌板,把袋子裡的盒子一個一個在孟夏麵前擺好。
孟夏打開其中一個,是一盒剝好的蝦,又打開一盒,是脫了殼的螃蟹。
剝好皮的橘子、切成塊的蜜瓜、削了皮的蘋果……
她是個為了不剝皮,寧願不吃的人。
而現在所有帶殼的東西都已經提前處理好,整整齊齊的放在她麵前。
她有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隻能乾巴巴的來了句,謝謝。
老張先回到車子。
上車的時候,孟夏已經吃完,靠在後座休息。
裴妄雙腿交疊,在手機上敲敲打打。
沒幾分鐘陳臻也上了車。
他偏頭對後座的裴妄道,“裴總,都已經解決好了,今晚的事情絕不會流出去。”
“另外。”他頓了下,看了眼閉著眼休息的孟夏,“關於孟小姐的流言也已經解釋清楚。”
“嗯。”裴妄點頭。
再提到今晚的事,臉色還是有些沉,“上次的照片,也一並聯係刪除。”
陳臻應聲:“是。”
淩晨的馬路一路通暢,很快回到兩人住的小區。
孟夏走在前麵,感受著車外的冷空氣,裴妄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
走到單元樓外,前方的人停住腳步。
她轉身看著站在身後的裴妄,他很安靜的向她的方向走。
夜幕模糊了他的輪廓。
也模糊了孟夏的感知。
她都快忘記,剛和裴妄重逢時,是怎麼形同陌路的。
“裴妄。”孟夏喊了一聲,“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