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換好衣服走出去,陸澄站在廚房島台邊,熟練的收拾著買回來的食材。
見她出來,陸澄揚起笑容,“去沙發休息一會吧。”
請人吃飯,哪有讓客人乾活的道理。
孟夏走到他身邊,默默拿起一顆菜開始收拾。
一時間無人說話,屋內安靜下來,暖白色燈光灑在兩人身上,流淌著溫馨平和的氣息。
陸澄專注手上的活計,很自然的跟她閒聊起來。
“瓊姐跟你說了吧,下個月醫務科的比賽。”
“嗯。”孟夏掰著菜葉,有點心不在焉。
“從前在醫學院的時候,我看過很多次你在校內的比賽,你知道那時候我們私下叫你什麼?”
“什麼?”
“卷神。”陸澄說著忍不住笑了下,“比賽第一,考試第一,連長相都是第一,真是沒見過這麼卷的人。”
旁邊人的手頓了下。
陸澄拿著收拾好的菜走到水池邊,手摸進口袋,觸碰到冰涼細長的滿鑽項鏈。
臉上是從未見過的認真,“我那時候甚至想,這麼優秀的人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
身後人沒有說話,隻有菜葉被掰斷的哢嚓聲。
陸澄轉過頭,勾唇調笑,“小夏夏,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這麼秀色可餐,你就一點都不餓?”
孟夏擰斷一整顆青菜。
“哎呀菜還沒洗呢。”陸澄轉身走回水池邊。
口袋裡攥緊項鏈的手逐漸脫力,慢慢鬆開。
孟夏廚藝技能為零,但為了表達請人吃飯的誠意,還是打算簡單露一手。
她舉著鍋鏟對陸澄說,“你去客廳休息,廚房就交給我。”
陸澄:“你確定不要需要我幫”話沒說完,手機震動了下,他拿起手機,是一條陌生短信。
“【禾市交警:您的小型汽車:禾a·66687,在清桐路段,違規停放,被依法強製拖移。請立即持駕駛證】”
孟夏湊過去看了眼,大概內容就是一條交警發來的拖車短信。
陸澄掃了幾眼,按滅屏幕收回手機,繼續剛才的話題,“如果需要幫忙隨時喊我。”
“你需不需要去處理一下?”孟夏指了指他的手機。
陸澄勾唇一笑,剛想說沒關係,對麵人揮著鍋鏟又說話了。
“沒關係的,我不會私吞你這頓飯,你隨時可以來吃。”
陸澄頓了下,食指在手機背麵摩挲一陣,略有歉意的垂下頭,“抱歉,那我先去處理車子”
把陸澄送出門,今晚不用做飯了,孟夏登時閒下來。
她在門邊站了一會,晃到客廳,透過陽台窗戶,看見外頭雨勢更急,雨滴打在玻璃上,燈光被雨水模糊,劈裡啪啦的聲音傳遍屋子。
孟夏盯著玻璃窗上掛的雨珠,想起忘記給陸澄拿上一把傘,也忘記留意門邊的人還在不在。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孟夏的思緒,她想大概是陸澄走到樓下發覺雨太大,又折回來了。
她順手從置物架上拿了一把傘,轉身去開門。
門一開,敲門的人直接從門外擠了進來。
孟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帶著濕意的身影推回門內。
那身影輕車熟路的走到鞋櫃旁換了居家拖鞋。
孟夏站在門邊看他,“裴妄,我有允許你進來嗎?”
被點名的人回頭,泛著洇紅的眼尾在蒼白的臉上格外顯眼,他好像也淋濕了,頭發貼在額前,單薄的衣服在冬夜顯得不合時宜。
和網絡上雷厲風行的樣子截然不同。
“你”孟夏伸手指向門外,想說你給我出去。
一米八多的男人就這麼眼巴巴看著她,一言不發,像隨時會被掃地出門的小狗。
和那晚被丟在門外的樣子一模一樣。
算了,是她不分青紅皂白先誤會了他,還惡意揣測了他的好意。
孟夏閉了閉眼,繼續說,“你你這樣會感冒。”
裴妄眼睫下垂,遮蓋眼中情緒,“已經乾了。”
孟夏關上門,走過去撚起衣角摸了摸,衣服暖暖的還有點潮氣,但確實是乾了。
她摸著摸著,一滴水滴在手上,順著看上去,搭在額前的碎發濕噠噠黏在一起。
所以,意思是,這衣服是他坐在門外硬生生用體溫捂乾的?
孟夏鬆開手,明明跟她無關,心裡卻莫名其妙升起一陣歉疚。
她轉身進浴室拿了塊浴巾,扔給裴妄。
“你餓不餓?”裴妄擦著頭發問她。
“我讓你進來已經是大發善心,你擦完就”
“我餓了。”頭發擦得差不多了,裴妄把浴巾往肩上一搭,掃了一眼廚房,“菜都洗乾淨了,正好可以做飯。”
說著徑直走進廚房,站在灶台前,熟練的開始翻炒。
不一會,香香辣辣的鍋氣充斥廚房。
孟夏跟到廚房。
自從奶奶去世,這個灶台已經很久沒有用過。
她不會做飯,蘇遇又忙,兩個人就乾脆都在單位食堂湊合。
熱氣模糊了孟夏的視線,她認真的重新打量眼前的裴妄。
那人側對著她,修長指節握著的好像不是鍋鏟,而是藝術家的畫筆,他神情從容專注,不像是在做菜,而是完成一個藝術作品。
裴妄很快把三菜一湯端上桌,沒什麼複雜的菜式,都是最家常的小炒。
孟夏記得他是不吃重口味的菜式的,今天的幾道菜都放了鮮紅的朝天椒和翠綠的小蔥,撲麵就是鮮香刮辣。
他盛來米飯放在孟夏麵前,遞過去一雙筷子,“先吃吧,我去把最後一道菜端上來。”
最後一道菜是道蒸菜。
孟夏呆呆看著落在麵前的蒸槐花,半晌才想起伸筷夾起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帶著清香和蜂蜜的清甜在舌尖炸開。
她想起鄭南屏。
那個臉圓圓的,笑起來像電視上腦白金廣告裡那個跳舞的動畫片老太太。
她的奶奶。
說著吃甜了要牙疼,又偷偷在她最愛的蒸槐花上倒蜂蜜的嘴硬老太太。
孟夏用力把槐花咽下去,連著發酸的淚意一起咽下。
“你從哪找的槐花?”
“冰箱。”
“你”她壓低聲音,不讓人察覺尾音的顫抖,“誰讓你亂動我的冰箱。”
那是她和蘇遇春天時采下收起來的槐花。
“你真的很煩人。”孟夏眼眶瞬間紅了,捏著筷子的指節泛白。
“我已經整理好心情向前走,為什麼要突然出現,為什麼要給我做飯,為什麼要動我的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