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陸河這般大方。
甚至大方的令人不可思議。
即便是溫蔓再不關心陸河,也察覺到了不對。
“你……”
她想說些安撫的話,可這麼久以來,她都從未對陸河說過什麼暖心的話。
這一時片刻,當然也無法開口。
陸河不知道溫蔓的心思,而是麵色平淡,甚至對著溫蔓和容琤展露了一絲微笑。
“兩位還有事嗎?沒有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不等溫蔓和容琤答應,轉身離開。
情急之下,溫蔓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著陸河道。
“今天是我們的五周年紀念日,晚上你好好準備一下……”
陸河腳步一頓。
是啊,今天是他們的五周年紀念日。
如果不是溫蔓提起,他差點忘了。
以往四年,他都會提前準備好禮物,做上一桌子的飯菜等著溫蔓回來。
可溫蔓不是有事推脫,就是在國外去看容琤。
唯一一次在場,還喝的爛醉。
如今溫蔓主動提起,陸河才明白,原來不是溫蔓不記得,而是她不想過。
“知道了。”
陸河答應道。
最後一次吧,就當他親手葬送這份感情。
見陸河答應下來,溫蔓心裡微微一鬆。
平時陸河最重視這種紀念日,但她太忙了根本沒有時間注意這些。
這次陪他一回,就當是補償他這兩天受的委屈吧。
溫蔓自顧自地想著。
她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容琤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幽深。
……
陸河辦完了簽證,駕車去往了菜市場買了幾樣溫蔓喜歡的食材。
最後一次,不光是度過紀念日,也慶祝他即將有新的開始。
晚上七點,陸河將最後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放上桌子,並把前四年溫蔓看都不看一眼的禮物一起擺在客廳當作紀念日禮物。
晚上八點,桌上的菜全部冷卻。
晚上九點,陸河接到了溫蔓的電話,聲音匆匆,毫無歉意。
“陸河,我今天陪不了你了。容琤發燒了,我陪他來醫院打點滴。”
說完,溫蔓就掛斷了電話,甚至不等陸河說一句知道了。
手機提示音再度響起,陸河看了一眼,點擊通過容琤的好友申請。
添加成功的那一瞬間,容琤發來兩張圖片。
一張是顯示體溫為378的體溫計。
另一張是紮著點滴的手,被另一雙手視若珍寶的捧在手心裡。
毫無疑問,另一雙手是溫蔓的。
陸河放下手機,在一桌精心準備的佳肴前,他如同一個笑話。
在寂靜的房間裡,他端起酒杯對著空氣碰杯。
“溫蔓,再見。”
……
陸河沒想到的是,溫蔓還能回來,帶著容琤。
臥室裡,溫蔓站在床邊,神色有些疲憊。
“容琤說打擾了我們過紀念日,要補償我們去吃飯,你收拾一下趕緊起來。”
陸河躺在床上,看了眼手機時間。
淩晨兩點。
他剛睡不到兩個小時就被溫蔓叫醒,竟然隻是因為容琤想和他一起吃牛排。
陸河無聲歎息。
“你們去吧,這個時間了,我不想去。”
溫蔓站在床邊微微皺眉。
“容琤剛回國,水土不服很正常,你理解一下。”
“而且他已經很愧疚了,想請我們一起吃飯也是好意。”
“他心思敏感,你不去的話,他難免多想。”
說完,溫蔓又對陸河不滿地道。
“而且不是說好了要過紀念日,你怎麼不等我先睡了?”
等?
陸河緩緩撐起身,剛被叫醒,難免語氣冷冽。
“我等你到零點,這還不夠嗎?”
“按照你這樣講,如果你今晚不回來,我是不是還要等到早上?”
在溫蔓的印象裡,陸河從未這樣忤逆過她。
溫蔓神色不悅,低聲嗬斥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麼會這樣想?”
“再說我從來沒說過今晚不回來!”
陸河不欲跟她理論,起身穿衣。
溫蔓見他不理睬自己,心中也漫上火氣,冷聲催促道。
“動作快點,容琤還在樓下!”
說完,她大步走出臥室,“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陸河穿好衣服,麵色平靜下了樓,仿佛剛剛的不愉快根本沒有發生。
哪裡是沒發生呢?
而是次數太多,他已經不把這種爭吵放在心上了。
容琤坐在沙發上,看到陸河,他立即起身,慌張地解釋道。
“陸先生,今晚實在不好意思,我身體一向不好,沒想到竟然還發燒了,多虧了阿蔓……”
“總之打擾了你們很抱歉,既然紀念日已經過了,不如我們慶祝新的一天開始吧?”
容琤眼中盛滿細碎的光亮,言語溫柔。
溫蔓見此,也露出一點笑意。
“淩晨去吃飯,不錯,你還是這麼有創意。”
兩人相視而笑,仿佛相處多年的夫妻。
事實上,也馬上要成為了。
容琤對著陸河柔柔一笑。
“陸先生覺得呢?”
陸河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為了醒神,溫蔓啟動車子時點燃了一支女士香煙。
容琤坐在副駕,熟稔地從溫蔓口中奪過香煙,有些生氣的道。
“阿蔓,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吸煙了嗎?”
溫蔓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麵上浮起笑意。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麼還記得。”
容琤神色認真,對著溫蔓一字一句道。
“對你說過的話,我都記著。”
似是這一句話點燃了溫蔓的所有溫情。
在開車時,她主動和容琤聊起了之前的事。
從幼時一起玩耍聊到國外的塞納河,又從塞納河聊到了共同的朋友。
陸河在後視鏡裡,第一次見到了溫蔓盛開的笑意。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溫蔓竟然可以一次性說這麼多話。
或許是陸河沉默的反常,溫蔓看了一眼後視鏡,卻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滿目冷淡,毫無感情。
溫蔓內心一驚,再想細究時,陸河卻低下了頭。
是錯覺嗎,她怎麼覺得陸河跟以往不太一樣了?
“塞納河你沒去過,風景很好,有機會的話以後可以帶你一起去。”
溫蔓對著陸河道。
陸河將臉埋在衣領裡,沉悶地嗯了一聲。
容琤回頭,對著他笑道。
“是我不好,跟阿蔓聊得太忘情了。”
“畢竟,那會還沒遇見陸先生。”
“聽說陸先生是在福利院長大,陸先生小的時候過得很辛苦吧?”
有意無意的,容琤提起了陸河的過去。
陸河放下衣領,抬眼正對上容琤的雙目,冷聲道。
“是很辛苦,不過一切都過去了。”
“正如你們的小時候一樣,我也有回憶起來不錯的童年,但畢竟境遇不同無法分享,還請容先生勿怪。”
容琤臉上的笑意逐漸變淡,又在溫蔓側目的時候很快浮現。
“是啊,童年都是最美好的。”
陸河嗯了一聲,繼續保持沉默。
車內一瞬間靜默了下來。
陸河重新把衣領拉上。
他無法參與溫蔓的過去,也絲毫不想參與溫蔓的未來。
畢竟,他已經決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