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有些尷尬，沒話找話：“我很好奇，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是怎麼暴露了年齡。”
他當時蒙得嚴嚴實實，穿的也是最普通不過的白t恤牛仔褲，回力鞋。
怎麼都想不明白，孫敏之怎麼就能看出他是高中生。
孫敏之：“你沒暴露。我看到你的眼睛就覺得你應該跟我年齡差不多。有的時候人的直覺就是這麼準。”
程時又沉默了，慢悠悠接著吃飯。
孫敏之知道程時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畢竟他們四次同行，程時說的話加起來都不到十句。
孫敏之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把程時可能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他：“趙慶沒死，不過肯定會被判死刑。他的兩個同夥當場就死了。他們都罪有應得，你不要有任何內疚。”
程時微微點頭：“嗯。我不會內疚。”
這原本就是注定了的事，沒什麼好內疚的。
其實這些人從走上這條路開始就也知道自己注定了的結局。
孫敏之：“你有興趣去蘭城或者來晉城發展嗎？”
你想乾什麼？還想把我弄到你身邊來當寵物養這麼？
程時看了她一眼，回答：“沒有。我的家人都在向東市，暫時不會去任何地方常住。”
孫敏之輕歎：“那就隻能我兩頭跑了。”
程時皺眉：“你才多大？以後有的是機會跟各種各樣的優秀男人交往。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等有一天你碰上真正喜歡的人，才有足夠的自信和資本站在他身邊，讓他平視你。”
孫敏之很意外，望著他，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裡閃爍著不確定的光，許久才嗤笑了一聲：“你說話，跟我爸一樣老氣橫秋。要不是你還沒機會見到我爸，我都要以為這是我爸讓你跟我講的。”
程時：“我跟他一樣也不奇怪，因為所有過來人都會有相似的領悟。”
孫敏之歪頭看著他：“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你明明年齡跟我一樣大，長得也很年輕，言行舉止卻這麼成熟。”
程時：“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十六歲就工作了，肯定比你成熟。”
孫敏之抿嘴笑：“嘻嘻，雖然你在教訓我。我也好開心。因為你終於一口氣跟我說了好多話。”
這腦回路也是沒誰了。
程時正喝湯，冷不防一吸氣，差點嗆到，有些無語：這個年紀的孩子，有點愛情腦也難免。算了，不瞎操心了。
他起身給顧海洋打了電話：“不好意思，顧工，這兩天也沒顧上貴廠的事，我明天一早過來。”
顧海洋感歎：“程時同誌太敬業了。我明天早上來接你。幾點合適？”
其實孫敏之要留程時，他們那還敢使喚程時乾活？
程時都抱上這麼粗的大腿了，竟然還老老實實工作，真不是一般的清醒。
程時：“八點吧。天氣熱早點開始會涼快點。”
孫敏之噘嘴：“我還想陪你在晉城多轉轉呢。”
程時：“我要趕緊把這裡的事處理完回家。你也趕緊回家吧。彆叫你爸媽操心了。”
外麵已經全黑了，他對門口抬了抬下巴，無聲的說：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晚上總留在一個男人房間，不合適。
孫敏之隻能戀戀不舍起身：“你好好休息。”
早行，程時拎著工具箱，站在晉城賓館門口等顧海洋。
八點，一輛掛著軍牌的吉普車準時停在他麵前。
程時正要讓開，結果顧海洋下來，說：“程時同誌。上車吧。”
程時暗暗驚訝：晉城機械廠怎麼會開軍牌車？
顧海洋說：“程時同誌上車就知道了，我就不跟你們去了。”
程時猛然醒悟：還是保密單位。所以要打著晉城機械廠的幌子來請他。
他上了車，一個臉龐方正，膚色黝黑，身材板正高大的軍人，朝他伸出手：“你好，程時同誌，我是427廠的技術負責人。我叫鄭擁軍。”
程時接住他的手，握了握。
心裡有些好笑，兜兜轉轉都是熟人。
晉省機床廠，前身是晉省機器局，曆經晉省陸軍修械所、晉省軍人工藝實習廠，建國後編入軍工廠序列，代號427。
427廠主要從事火炮等武器裝備的生產製造，是我國這個年代重要的中口徑火炮研發製造企業。
重生前，程時在企業做大後，經常跟鄭擁軍打交道。
兩個對技術癡迷的人，成了忘年交。
如今他起步更早，自然就更早遇見鄭擁軍了。
“沒想到三十歲左右的鄭擁軍還挺帥的。”
這個念頭剛閃過程時腦海。
鄭擁軍就冒出一句話：“沒想到程時同誌這麼高，這麼帥。程時同誌看著好麵善，我們之前在哪裡見過嗎。”
你這混蛋，前世見到我第一句話也是這個。
要是彆人，他肯定以為是客氣。
可是鄭擁軍絕對是說的是真心話。
鄭擁軍最大的優點就是隻看技術，不看年齡，級彆和資曆。
技術強的，就算是比他小二十歲，平頭百姓，一樣跟人家勾肩搭背。
技術不行的，就算級彆嚇人，比他年長，他也是公事公辦的敷衍。
正因為他不喜歡趨炎附勢，所以最後隻做到廠長就止步了。
不然以他的貢獻，至少可以往上再升三級。
“沒有。可能這就是相見恨晚的意思吧。”程時忍不住嘴角上揚，問，“資料呢。我看看。”
鄭擁軍拿出一疊資料，說：“不好意思，要用這種方法請程時同誌過來。我們廠是保密單位。怕泄密，所以之前也不好提供太詳細的資料給你。”
程時接過，一邊翻看一邊說：“沒關係。”
這一份就比開始那個詳細清楚得多了。
鄭擁軍說：“不瞞你說。我們是加工中口徑火炮的。現在我們的機床精度不夠，造成我們的火炮造出來精度也不夠，故障率還挺高。最近唯一一台精密機床還壞了。所以隻能請程時同誌來幫忙了。”
中口徑火炮對機床的精度要求非常高。
比如炮管的孔眼精度，以及炮閂、炮架等零部件的尺寸精度都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