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知道這是假話,但既然雲清嫿不說,他們也不再追問。
回門宴上,趙婉寧並沒有作妖,而是當真按照約定規規矩矩的一言不發。
眾人都眾星捧月般圍著裴墨染、雲清嫿。
隻是,裴墨染感覺雲家人看他的眼神很瘮人,讓他冷不丁寒顫。
“清嫿,你多吃些。”裴墨染貼心地給雲清嫿夾了塊魚。
他是聽雲夫人說她喜歡吃魚才夾的。
“多謝夫君。”她的笑容標準。
“蠻蠻,娘親給你燉了湯,你留著肚子啊。”雲夫人跟她說話,像在對待小孩子。
幾個哥哥也爭先恐後地給她夾菜,“蠻蠻,多吃些,你都瘦了。”
“你嫂嫂三更就起床給你做了棗泥糕,你帶回府上吃。”
“蠻蠻,我昨日給你捉了隻鬆鼠,頭上有黑毛,好看得緊。”
雲清嫿蹙眉,“二哥,我早就不喜歡鬆鼠了,你彆捉了。”
“你彆生氣啊,不捉就不捉了。”雲家二公子立馬認慫。
看著他們一家人嬉笑怒罵,裴墨染心中升起了彆樣的感覺。
他從來沒體會過這樣真摯純粹的親情。
雲清嫿,真讓人羨慕。
“你乳名叫蠻蠻,為何不說與本王?”他在她耳畔輕聲問。
難怪所有人都不悅地看他,原來早就看出他們是演的,根本不親近。
“您也沒問啊。”雲清嫿理直氣壯。
他被一噎,無言以對。
用完膳,裴墨染便陪著雲丞相下象棋。
說是下象棋,可二人口中卻在含沙射影講著朝政大事。
雲清嫿遠遠地跟江培玉對視,她找了個借口,便出了花廳。
趙婉寧心下一喜,過了幾息,她走到裴墨染的身側,“王爺,我想回府,您送送我吧?”
雲丞相以及幾位公子的臉頓時沉了。
裴墨染氣悶,談話正在關鍵節點上。
她怎麼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連最基本的察言觀色都不會?
居然上前直接打斷男人說話!
雲清嫿就不會如此沒有分寸。
“王爺有事,便先忙吧。”雲丞相臉上的笑失去了溫度。
裴墨染無奈,他起身去送趙婉寧。
經過長廊,趙婉寧指著拱圈門後的花園。
“王爺,雲妹妹好像在花園,我跟她說一聲吧。”趙婉寧邊說邊往花園的方向走。
裴墨染的耐心即將告罄,他無奈地跟著。
才走到圓拱門,裴墨染看到裡麵的景象就被怔住了。
雲清嫿遞給了一位玉麵公子一枚深綠色的荷包。
正是她昨天繡的!
玉麵公子將荷包揣進懷中,從袖中掏出一盒胭脂送她。
“謝謝表哥。”雲清嫿仰起頭,笑容奪目,天真無邪。
看樣子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在他麵前,她從未露出如此笑靨。
裴墨染不願多想,但前幾日的一幕幕如同泄了閘的洪水噴湧而出。
難怪她如此抗拒他留宿!
難怪她不在乎脖子上留不留疤!
難怪她從不爭寵!
“王爺,雲妹妹跟表兄關係真好啊。”趙婉寧感慨。
她知道,男人最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染指。
哪怕沒有證據,隻要在他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這種念頭就會生根發芽。
裴墨染冷下臉,手捏得哢哢作響。
“王爺,你不會誤會了吧?”趙婉寧臉上的笑意淡去,“雖說送荷包、胭脂不妥帖,但雲妹妹應是不敢的。”
“……”一股戾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他甩袖而去。
……
回程的馬車裡隻剩裴墨染跟雲清嫿。
比起來時,雲清嫿的心緒明顯好了很多,她靈動地悄悄掀開小窗,孩子氣地東瞧西看。
裴墨染看著她心情這麼好,更是來氣。
見了江培玉,就這麼開心?
“荷包呢?”他陰惻惻地問。
雲清嫿哼了一聲,“您不是不喜歡嗎?問這個做什麼?”
裴墨染胸腔中的火氣猛地竄起來,他猝不及防地捏著她的下巴,身軀粗魯地一撞,將她死死抵在馬車的角落。
他俯首,菲薄的唇堵住她粉嫩的唇瓣撕咬起來。
裴墨染粗魯地掠奪她的呼吸,讓她吃痛,沒有一絲感情,隻有欲望在發泄。
“唔……唔……”雲清嫿的眸子蓄了水,泛著粉紅,她捏緊粉拳胡亂砸著他的胸口。
他跟瘋了似的,又咬又啃。
窒息感臨頭澆下,雲清嫿都快要昏厥時,他感受到她臉上的熱淚,終於放開了她。
啪——
雲清嫿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裴墨染因為震驚,愣住了。
她居然敢打他?
上挑的桃花眼怒海翻湧,他隻要輕輕一使勁,就能把麵前小人兒的頸子折斷。
雲清嫿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黛眉蹙起,雙眼憤怒又驚懼,“王爺!您把我當什麼了?您既然喜歡王妃,為何要招惹我?”
“我也是個人,我不是解悶的玩意兒!”
裴墨染的左臉滾燙發燒,這巴掌不疼,但足夠屈辱。
他跳下馬車,心亂如麻。
方才,他是瘋了嗎?
居然吻了雲清嫿。
人走後,雲清嫿瞬間止住了淚。
她就是要反反複複試探,折磨他,逼瘋他。
這樣,他才會意識到,他動心了。
至於趙婉寧,很快就會被收拾!
……
裴墨染並未回府,而是去了軍廨。
一連半個月都不曾回王府。
他不想考慮雲清嫿的事情,心煩!
玄音閣。
飛霜給雲清嫿揉著腿,“怎麼辦?王爺不回府了,您是不是玩過火了?”
雲清嫿撚著一顆葡萄吃,神色魅惑,“該急的不是我們。”
想必,皇後那邊已經在催促了。
而軍廨的確收到了翊坤宮的來信。
信上無非是催他早早回府,綿延子嗣。
如今各個皇子都子嗣單薄。
皇上更是看重香火綿延。
裴雲澈府上雖然姬妾成群,可內鬥嚴重,子嗣沒一個留下來的,所以皇後隻好把希望放到了裴墨染身上。
“臣鬥膽問一句,側妃回門之日,王爺就久居軍廨,可是回門之日生了不快?”諸葛賢緊張地問。
裴墨染沒好氣道:“先生既然知道,何必多問?”
“王爺迎娶側妃,本就是為了鞏固勢力,側妃為人機敏端正,就算心有齟齬,也不敢妄為,您何必勞心勞神,感情用事?”諸葛賢勸道。
裴墨染眉心擰得更緊,“你的意思是,本王對她動情了?”
這是重點?
“臣何時說過?”諸葛賢攤手聳肩,一臉無辜。
反正每天心不在焉的不是他,每天聽到有人送飯就往門外偷瞄的也不是他。
“諸葛先生,她在你麵前裝模作樣了下,你就幫她了?真是糊塗!”裴墨染斥了一句,可還是放下筆,戴上了佩劍。
他準備回府了。
諸葛賢覺得還是有必要澄清,“老夫不是幫她。”
裴墨染臉上的鬱氣一掃而空,眉宇舒展開來。
或許諸葛先生說得對,雲清嫿就算有賊心也沒賊膽!
那天,興許是他誤會了。
但雲清嫿就沒錯嗎?
他親她,她就敢動手打他?
還把荷包送給江培玉!
他縱使有錯,也是雲清嫿的錯更大!
思及此,裴墨染的腳步輕快許多,很快就策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