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還在蔓延，到處是焦味兒。
村民們拚儘全力滅火，順便兒，戒備地盯著門外的甲軍。
“哪位是葉青禾姑娘？”
領頭兒的男人翻下馬來，緩緩走進大門，看起來不像是有敵意的樣子。
村民們這才不約而同看向瞭望台。
葉青禾已走下台階，站在了一身盔甲的男人麵前：“我就是。”
男人立刻行了個禮：“在下常深，奉命前來感謝葉姑娘提醒之恩。”
“好說。”
見那位身穿鎧甲、好似將領之人進了石頭屋，滅火的村民們議論紛紛。
前一秒還有血光之災，下一秒，就被這位將軍輕易驅走了？
看來葉青禾那日幫的不是簡單的富貴老爺啊。
正議論著，忽有十幾個士兵擔著簍子、扛著麻袋、搬著水瓶陸續走進石頭屋。
伸長脖子一看，謔！
麻袋裡是糧和肉，簍子裡是雞鴨，還有十幾匹新布！
“葉姑娘，這些是我家小少爺的一番心意。小少爺身子未愈，不能親自前來，他讓我轉告您，等他身子有所好轉必定親自上門道謝。”
葉青禾雙手背後，笑容慈祥：“無妨。不過常將軍此來，恐怕還有彆的事情吧？”
常深欣慰一笑：“果然瞞不過姑娘。前些日子押往北線的軍糧被以洪嶽為首的一群流民劫走，在下是為追回那些糧食。”
聞言，村民們一陣後怕。
洪嶽那廝竟敢劫軍糧，真是膽大包天！
田嬸子時不時看秀嫂子一眼，生怕秀兒因拿了被藏在樹洞裡的糧而被牽連。
在村外守著的村民則不約而同看向地上摔碎的碗和浪費了的米。
方才劉冒看了他們的飯碗之後，一口斷定他們吃的是軍糧，可，他們吃的明明是從葉常文那裡借來的糧啊？
剛借上糧，就來了兵，怎會這麼巧？
莫非葉常文和劉冒是一夥的，想陷害黃水村？
念及此，在門口扒著的村民雙腿開始打顫：
“大老爺，我們是被陷害的。”
“都是葉常文乾的，不關我們的事兒啊。”
“當日我們拒絕了洪嶽，我們沒要他的糧，請您明察。”
常深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村民，便聽葉青禾道：“常將軍，你著手調查便可，無需顧慮什麼。”
常深鬆了口氣：“那就打擾了。”
說罷，走出門去，滿臉肅殺嚇得村民們大氣不敢喘：“村長，把所有人集中起來。”
葉家自然也不能缺。
跟著村民們站在祠堂前的空地上，一種銀甲軍便將村民團團包圍。
常深隨手拿起一隻被踢翻的碗，捏出殘留的米粒細細打量，而後將碗放下；“這是誰家的飯？”
村民們的碗大差不差，又剛經曆了一番險情，哪兒還能記得那破碗是誰家的？
見無人回答，常深給了手下一個眼神。
一旁的士兵立刻兩兩分組闖進村民家，不多時，收集了十來家的飯。
反複確定，是軍糧無疑。
“這是從葉秀才那兒借的米，還有條子為證！”
看常深臉色不對，立刻有村民說出了真相。
瑟縮著身子的葉常文聽到自己的名字，身子一抖，撲跪在地上：
“大人冤枉，這些糧是縣裡妙醫堂的掌櫃何五借給我的，他說看我有幾分文采，便給我指了條放糧收息的發財路，這些糧食真的不是我的。”
“對了，葉青禾，她拿的是洪嶽的糧。”
“她親口說在山上撿到了精米，大家都聽到了，我還看見她帶著秀兒姐和田嬸子她們進山去了。”
葉姑娘也被牽扯其中了？
正琢磨著要如此處置，人群中走出一道羸弱的身影。
秀兒跪在地上，雙目無神：“大人，糧食是在北河村外的樹洞找到的，青禾沒拿，拿的是我。”
常深打量她幾眼：“被屠的北河村？你敢去那裡拿糧，膽子不小。”
“我沒什麼可怕的。”秀兒道：“我的丈夫被那群匪子殺了，這糧是他欠我們的。”
“還有葉青禾！”葉常文不死心：“葉青禾也拿了，大人，你不能因為葉青禾對你有恩就對她法外開恩。”
“誰說我拿了？”葉青禾嗤笑：“我家裡有糧，何必去拿那些來路不明的東西？”
葉常文一怔：“可你明明說你在山裡撿了糧。”
“葉常文，你為何對山裡的糧這麼在意？對了，那日你把洪嶽帶到北河村後，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常深眉頭一皺：“各位，得罪了。”
隨著他一聲令下，每家每戶的糧都被搬到了門口。
他親自去一一查探，最後竟查出軍糧近三百斤。
這三百斤中，有兩百都在葉家老宅，其餘的則分散在部分村戶家——那些都是村民朝葉常文借的。
正瞧著糧，一士兵跑了過來：“將軍，在村長家發現一個病人。”
“青禾丫頭，莊大夫不會有事吧？”村長有些擔心。
“沒事。”葉青禾笑道：“莊大夫清白，常將軍定會還他公道。”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莊大夫便被扶了出來。
常深臉色凝重：“軍糧之事大體明了，請莊大夫、秀兒、葉常文與我走一趟。”
“大老爺，那些糧食怎麼辦？”
不知誰問了句。
“全部收回。”
一番忙亂後，黃水村重新恢複寧靜。
驚恐未定的村民們癱坐在地，滿是劫後餘生的幸福。
隻有田嬸子腳步匆匆。
她坐到葉青禾身邊兒：“秀兒不會有事吧？”
“不會。”
“你咋這麼篤定？”
“這是官府的錯，秀嫂子隻是自行尋求補償。”
“咋成了官府的錯？”
“等他們回來就知道了。”
“還舍不得說嘞。”田嬸子瞪她一眼，看到滿地狼藉，又後怕連連：“二丫頭，今兒多虧常將軍，若不是他，村子指不定被糟蹋成啥樣嘞。”
老許探過頭來：“這位將軍口中的小少爺，是不是就是你得罪何五推舉莊大夫那次遇到的貴人？”
葉青禾點頭。
“這就叫善有善報。”老許欣慰：“青禾，多虧你好心呀。”
林老頭也連連點頭：“自從青禾丫頭回來，咱村兒多次化險為夷嘞。”
仔細一想，還真是。
抵了流匪災禍，擋了流民夜襲，就連上山都有東西往懷裡鑽。
葉家二丫頭是個小福星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