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山郎戴著鬥笠,踩著沙子前行,緩緩呼吸似火氣息。
他很喜歡炙熱得令皮膚緊繃的荒漠環境,氣血為之加速流動,渾身充滿力量。
跟隨徐道長停在一座沙丘脊頂,曾山郎驚訝地看到遠處空中,出現一座巍峨高聳雲天的雄偉城池,各種奇形怪狀猙獰巨獸和模糊黑影,與一個個身穿古拙戰袍神甲的修士和法相廝殺,卻沒有聲音傳來。
絢麗至極的法術光芒炸開空中,光波耀眼,殘肢斷軀,血肉雨下。
劍光縱橫數百裡,所過之處空間微微扭曲顯漣漪。
有魁梧如山的黑甲戰士,左手拳右手闊劍與巨獸搏殺,氣吞萬裡如虎,來去追逐數百裡,一拳轟去山崩地裂,天地為之震動。
曾山郎已經看呆得在當場,太震撼了。
徐源長微微眯眼,觀摩著難得一見的海市蜃樓奇景,他認出了殘影再顯的戰場。
“石堡城之戰!驚天地泣鬼神!”
閉關睡了一個多月沒有理睬徐小子的兔子,“唰”一下從晶石老窩鑽出來。
“你看到了‘石堡城大戰’的殘影蜃像?與我說說,都是些什麼人參戰,可看到一團團似人非人怪物黑影?”
徐源長從兔子的話語中聽出一絲急迫,傳音道:“眼前荒漠裡海市蜃樓顯出的影像,遠處出現一座孤仞高山,空中有身穿古拙戰袍神甲的修士和法相,與猙獰巨獸和模糊黑影交戰,法術和劍術施展出來的威力非同凡響。
“那些黑影能在空中閃現飛遁,使出的法術很詭異,似乎是詛咒靈魂類,中招的修士會陷入瘋狂,不分敵我亂打亂殺,有身穿黑甲的體修戰士,能與皮粗肉厚的巨獸肉搏。”
他所看到的戰場景像,與典籍中記錄不多的描述相符合。
兔子聲音有些低沉:“是一萬二千年前的‘石堡城決戰’殘影再現,神道修士充當主力,抵禦來自‘暗界’的黑靈侵襲。
“當年整個千方界差點淪陷,神道、仙道和妖族聯手,絕地反擊,付出慘烈的代價將黑靈打回暗界,戰後千方界的生靈僅剩二三成,百花齊放的繁華付之一炬,無數強大種族消失在那場延綿百年的浩劫之下。”
有些種族之間的勾心鬥角齷齪事,他不願多說。
否則也不至於戰局糜爛到不可收拾地步。
徐源長聽得肅然起敬,典籍中對石堡城決戰記載不多,時間太過久遠。
也或許是他身份層次不夠,接觸不到上古隱秘。
“黎道友,你參加了石堡城決戰?”
“你太瞧得起我了,我當年還沒出生,我們幻獸一族沒有置身事外,在那場浩劫之中差點死絕,不,有好些支族已經死絕,明知會死,而不得不去赴死。”
兔子口中發出似哭非哭的古怪笑聲,似乎在憑吊當年死難族裔。
好大一陣之後,兔子平息下來繼續道:
“三千年後,也就是九千年前,有神道大能以生命耗儘為代價,推算出暗界之門將要再次打開,各路高手提前進行部署,敞開供應資源,培養需要的天才,在暗界之門打開之際,主動發起跨界大戰。
“我隨父輩、祖輩有幸參與了打進暗界的征戰,彥山道長正是在第二次跨界征戰嶄露頭角,快速成長起來。
“九死一生啊,一批批千方界修士、妖修前赴後繼衝進暗界,誓言要殺絕黑靈和怪獸,百年大戰結束,活著回來的都成了高手,唉,很慘!很慘!”
他一連用了兩個“很慘”,幻獸一族原本恢複不多的族裔,幾乎消耗殆儘。
往事不堪回首,他後來選擇不受束縛,流浪天下。
徐源長聽得默然思索半晌,問道:“暗界的黑靈和怪獸,消滅乾淨了?”
“滅不乾淨的,後來才知道,暗界是一塊連接下界與黑靈界之間的巨大跳板,大約三千年一現,百年左右消失,我們打進了黑靈界,但是裡麵的環境太過惡劣,不適合我們作戰,出現各種各樣問題,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出,選擇堵住暗界與黑靈界之間的幾條通道。”
兔子收拾心情,嘿嘿笑了起來:“算時間,差不多又到了暗界之門打開之時,小子運氣不錯啊,這都能趕上,好好珍惜現在的平靜時光吧。”
徐源長心底嘀咕“三千年一現”,還真不趕巧,這種壞事都能遇上,口中道:“彆忘了你還在戒指空間,我涉險也等於你涉險,所以你彆幸災樂禍得太早。”
“哈哈,不一樣的,你彆替我擔心,管好你自己……”
兔子突然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叫囂聲戛然而止,在原地打轉思索,猛然像被燒了尾巴,跳起腳來大罵:“彥山老雜毛,你大爺的,又來算計我,這回打死我也不參加了,堅決不參加!你們這些黑心黑肺的王八蛋,鎮壓我八千年,還想我出力,我呸你們一臉,儘想些美事,不去,打死都不去,關老子屁事!”
他是突然想起暗界天地法則不同於下界,仙人以下不會遭遇天劫。
鎮壓他的封印剛好這個節骨點腐朽,而他又恰巧被彥山老雜毛內定的徒弟用幻仙戒收留,免受下界天劫轟頂,那些老家夥打得一手如意好算籌,竟然是想讓他在暗界拋頭露麵,與黑靈打生打死。
他差點被氣瘋,憑什麼他要出力?
給一萬個理由他也不管下界死活。
他當年慘兮兮身魂分開被鎮壓時候,誰替他說過一句公道暖心話?
都特娘的看戲叫好,說什麼世間從此少一禍害。
徐源長聽得莫名其妙,兔子又在發什麼瘋?
不過所有能讓兔子添堵的事情,他莫名的覺著心情愉悅,就看不得兔子瑟。
難道是彥山道長他們算到了八千年後的情形,想讓兔子不能置身事外?
萬一戰事來臨,他也不敢放兔子出來效力啊。
以兔子壓抑著對世間的滔天恨意,遭殃的必定先是他。
“對了,三足賁龜元佇也在下界遊蕩,暗界之門打開,他不能不管吧?”
“啊呸,你和那些老混蛋一樣儘想美事,元佇一門心思要突破飛升仙界,憑什麼管下界螻蟻死活?他拍拍屁股飛去上界,眼不見為淨,或者看著下界大亂,你們找都找不著他。”
兔子有一肚子無名火無處發泄。
他跳腳的樣子與優雅無關,很像一頭要與誰拚命又找不到目標的流氓兔。
罵罵咧咧好大一陣,他一頭鑽進晶石老窩睡覺去了。
任由徐源長叫喊,再也不理不睬。
他很受傷,隻想睡到地老天荒,獨自舔舐傷口到儘頭。